许昔芜刚刚伸出去一半的手顿时僵住。孩子不会说谎，她的态度代表了大人的态度。也就说，姜家并不喜欢自己。那一瞬间，许昔芜心底那一分不确定和埋藏在最深处的自卑，隐隐约约有了破土的迹象。林秋艳不冷不热的说：“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

许昔芜慢慢缩回手，低声说：“不会。”

然后许昔芜蹲下去直视着姜微淼说：“淼淼，再坚持一下就到门口了，出去咱们就打车好不好？”

姜微淼扁了扁嘴，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拉住了林秋艳的手。祖孙两人牵着手在前面边走边聊。许昔芜落后几步，保持着恰好听不清两人说话内容的距离。来到门口的时候，叫的车恰好也到了。三人坐上车。安静的车厢内，祖孙两人说话的声音避无可避，清晰的钻入了许昔芜的耳中。“奶奶，爹地一会也会来吗？”

“你爹地不来，他要工作走不开，不过你小叔会来。”

姜微淼哦了一声继续说：“奶奶，我不喜欢住在这儿，房子太小了，还没有院子，没有草地。”

“你要上学，住这儿比较方便，等一放假奶奶就接你回家。”

“好吧，那奶奶记得要每天喂我的小马哦。”

“好。”

听着祖孙两人的对话，许昔芜的思绪渐渐飘远。她记得姜予晟说过，他爸妈没有退休工资，那很有可能是住在村里的，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地，基本家家户户都有大院子。就算养一匹马，也不算多难的事情。虽然林秋艳穿着打扮确实是要时尚洋气很多，但是想想姜予晟平时的生活品质，也多少能窥得一二了。不过林秋艳看起来身体倒是还不错，至少比夏初有精神多了。林秋艳挑选的吃饭的地方并不算远，坐车五分钟也就到了。下车的时候，姜予安已经到了。几人走进餐厅，坐在足够容纳二十人的包间里，许昔芜看着装修富丽堂皇的地方，才突然意识到，这里应该很贵。她连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专门放生活费的卡，余额还有一千五，应该差不多够了吧。如果实在不够的话，只有先把定期存款拿出来用了，可惜还有半个月就到期了，现在取出来用就拿不到利息了。看着银行卡里显示的那几百块预估到期利息。许昔芜觉得有点心疼。“许昔芜。”

突然听到林秋艳叫自己。许昔芜连忙抬起头：“啊？阿姨，什么事？”

林秋艳转动转盘，把餐单传到了许昔芜的面前：“看看你想吃什么？”

许昔芜摆了摆手：“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你们点你们喜欢的就可以。”

听到许昔芜这么说，林秋艳便也没再坚持，对服务员说：“再来两盅燕窝，就可以了。”

听到燕窝两个字，许昔芜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但是脸上还是维持着淡定的表情。这家店上菜很快，菜色多，分量少，主打一个花高价饿肚子。不过看其他老老小小三个人，倒好像很习惯这样的场合和这样的氛围，吃的很是悠闲。林秋艳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的问问姜予安学校的事情。许昔芜隐约感觉包间内好像有一条无形的分割线，她在这一边，其他三人在另一边。她走不过去，也融不进去。也许她和姜予晟也是这样的情况，只不过姜予晟平时太过于随和，让她不由自主的忽略了两人之间的差距。许昔芜喝了一口水，吐出一口气。赶走了心底的杂念，想什么呢？你们本来也是不相关的人。姜予晟已经帮你解决大问题了，不要贪得无厌。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之后，许昔芜趁着三人都没注意自己的时候，悄悄起身出去结账。一打开微信，意外看到了姜予晟发过来的消息【我今天中午走不开，你带我妈去吃个饭。】然后是一笔转账。许昔芜轻轻握拳，最后还是把转账给收了下来。看到转账金额的时候，许昔芜顿时愣住了。五千？就在这时，服务员也已经算好了结账金额：“小姐，总共三千八百六十二，您是手机还是现金还是刷卡？”

许昔芜瞳孔瞬间地震，这吃的是金子吗？三千多差不多都是她两个月的菜钱了。见许昔芜的表情，再看看许昔芜身上穿的普通到不行的衣服，服务员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小姐，您不会是付不起吧？我们店里可不接受赊账的。”

许昔芜回过神来：“啊，不是，我手机支付，在哪里？”

服务员拿起扫码枪，没耐心的说：“请出示二维码，我扫您。”

滴的一声，支付成功。就在许昔芜转身准备走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服务员轻嗤一声和旁边人说：“你说这有些人也真好笑，非要充大款花一个多月的工资来吃饭，吃完了就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这么哭丧着脸人家还得以为咱们餐厅味道不好吃呢。”

许昔芜猛的转身，盯着服务员的双眼：“你说什么？”

服务员懒洋洋的站在服务台里面：“我说什么了？你干嘛这么激动？怎么？戳到你痛处了？”

许昔芜突然勾唇一笑：“你说的没错，我是没钱，那你有钱你干嘛在这儿做服务员？”

有些人就是明明自己也是穷人，却还偏要嘲笑别人的贫穷。难道这样就能抬高自己身价了吗？服务员脸色沉了下来：“你说什么？我做服务员怎么了？总比你打肿脸充胖子，去讨好人家有钱人家，想给别人做后妈的好。”

刚才她给那个包间上菜的时候，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叫她嫂子，但是她叫那个贵气的老太太阿姨，至于那个小女孩则是叫她坏女人。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四个人是什么关系。许昔芜笑眯眯的说：“你不去给人家有钱人做后妈难道是你不想吗？”

看着许昔芜那张漂亮的刺眼的脸，服务员的火气蹭的一下涌上心头。没错，自己确实是大饼脸，塌鼻梁，那又怎么了？她一拍柜台：“你这个賎货，你说什么？你自己不要脸你还拿别人的样貌说事？”

看着服务员气的快要冒烟的样子，许昔芜心底刚刚的那一点怒气顿时消失了：“长得丑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里脏，所以你看谁都觉得脏。”

服务员撸着袖子就往许昔芜方向冲过来：“我打死你这个賎人。”

其他服务员手忙脚乱的拉着她。别管占不占理，这要是真的在店里打伤了客人，就是大错特错。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是人家客人的错，谁让你自己嘴欠去说别人的？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吵吵闹闹干什么呢？”

许昔芜隐约觉得声音有点耳熟，没等她回头，就看到所有服务员都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总经理。”

许昔芜转过身去，看清来人的时候，脱口而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