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阴暗,只有一小扇窗子,透着些许亮光,投射进来。光影里,碎了的碗片上面染着的血迹还未干枯,映着光,在这森冷的地方,格外醒目。荼颜抱膝缩在墙边,目光落在那一抹鲜红上,停滞良久。她被判了罪,罪名是开车撞死了景夫人与其幼女景安然。那男人的母亲与妹妹。所以,他亲手将她送进了监狱。那个凉薄无情的人,她的丈夫景南弦。婚后多年,他对她没有一丝信任,出事之后,他认定是她做的一切。荼颜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执念,可她没有做过的事,她不会认。被他送进这个鬼地方,一呆就是一整年。这一年里,每天晚上她都会受到各种虐待。不同的人,不同的手段,都只针对她一个。监狱里,最不缺会折磨人的囚徒。荼颜身上几乎没一块儿好地方,动一下就牵扯得浑身都疼,疼得钻心,也疼得让人麻木。一年非人的虐待,她知道,是拜谁所赐。前几天,她好不容易见到那个男人。她没有去问那些人是不是他指使的,因为他的答案,只会让她心寒。却不想,他的狠心,更加不留任何余地。只一句话,就将她打入深渊。他说——“你怎么还不死。”
怎么还不死……荼颜现在还清楚的记得,男人那时的神色,冰冷淡漠,以最优雅的姿态,说出这世上最无情的话。是啊,怎么还不死呢。他都找人“照顾”了她一年,她怎么还能撑得住?荼颜笑出声,震得胸腔都是疼的。多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笑话。荼颜再也撑不住了,她用碎片划过手腕,暗红的血染红她的世界…………再次睁眼时,荼颜躺在床上,蓝色的天花板,熟悉的一切。很不可思议,但很真实,她重生回到了五年前。荼颜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她现在需要冷静,需要镇定。日历显示的是6月2日,她牢记于心的日子。和景南弦有关的一切,她都不会忘。今天是他们相遇的日子,就在晚上的宴会。宴会,是她和他的开始,也是她一切痛苦的开始。前世,他娶了她,她知道他不愿,更不爱,可她还是嫁了,存着侥幸,盼着万一。后来,他在外面住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他和荼蜜,她的妹妹……她也从未戳破。可最后,她的结局又是如何?不,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今晚,她不会去,她要离那人远远的,成全他和荼蜜。这时,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荼颜身子一颤,定下心神后,下床去开门。门外的是荼蜜。女孩一身淡粉长裙,腰间盈盈束了条带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长发拢在耳后,娇俏清脆对她唤了声:“姐姐。”
如果没有前世的种种,荼颜怎么都不会相信,眼前乖巧可人的妹妹,最后会那般恶毒。“爸爸在等我们,你换好衣服了吗?”
荼颜看着眼前的人,扯出一个笑,说道:“我身体不太舒服,今晚就不去了。”
荼蜜眼中飞快划过道亮光,而后故作惋惜的看着荼颜。“啊?那真可惜啊。”
真是可惜,今晚的宴会可是能见到景氏集团总裁呢。景氏集团董事长离世,长子景南弦刚接手景氏,今天景家的宴会,就是这位新总裁正式与大家见面。荼家,在受邀之列中。如果荼颜不去,那今晚……自己的胜算就多了几分。荼蜜低头思量打算的样子,让荼颜感到不耐,她淡漠笑道:“你好好表现吧。”
也不管荼蜜是否回应,女人说完,就关上了房门。对荼蜜来说,荼颜今天的态度,肯定是有些不一样的。可她心里正暗自庆幸着,没有注意到这些,几分钟后,她开心的下楼,与父亲一起出门了。而荼颜走到书桌旁边,看着放在一侧的画架。画画是她爱好和梦想,可后来为了和景南弦在一起,成为他的好妻子,她就放弃了画画这条路,放弃了成为画家的梦想。现在想想,当真是愚蠢。这一次,她和他会成为陌生人。她会重新拿起画笔,走出自己的路。荼颜坐在画板前,拿起画笔,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的呼吸,也越发的急促。脑海里不停闪过的,是她在监狱里的一幕幕……她的手被人按着,有尖锐的冰凉刺入她的指尖。那钻心刻骨的疼,漫长又清晰。荼颜猛地缩回手,画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她重重闭眼,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她必须克服这种恐惧,不然重来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