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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 《佛珠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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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衲,年方二十,兔儿寺新任第八十八代方丈。

自上月老方丈偷吃烧鸡被噎死后,统领兔儿寺的重任就落在了我的光脑壳上。

原本我是不想做的,可谁知老方丈临死前翻着白眼定格在了我身上,那帮没义气的秃儿们就哭天喊地的抹开了嗓子把新方丈的头衔安给了我。

这帮孙子们,他们的心思我还能不明白,兔儿寺庙小神轻,眼瞅着再撑个俩三月庙里的存粮就要见底了。一年半载的又没有人来贡献香油钱,说不好听点,这个新方丈落谁头上,谁就是铁定的末代方丈了。

可怜方丈忍了这么多年清汤寡水,临老了好不容易偷吃个烧鸡就这么把一条老命搭上了。看在他养育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硬咬着牙披上了他身上唯一的一件破袈裟,这就代表着,打今儿起,我就要自称老衲了。

老衲决心重振兔儿寺的雄风,怎么振呢?

为了给寺里上上下下八口人寻条活路,老衲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广招门徒,可这话还没从嘴里溜圆的滚出来,就遭到了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的一致反对,理由就是八口人都养不活自己了,哪还有粮食再招养门徒。

这帮目光短浅的厮儿们,下月初一就是各大寺院在古邑城达摩寺召开集体会议探讨佛法的日子了,到那时候只要老衲在达摩寺的斗佛大赛上崭露头角,让兔儿寺的声名远播在外,还愁没有徒弟过来。

到那时,想入门的一人交一袋粮食,寺里不就有吃的了。

任老衲讲的红光满面唾沫横飞的,底下歪歪倒倒的七个厮儿个个哈欠连天的当我在吹风,末了,顶我一句,咱寺里从来就没学过佛经,哪儿能跟那些少林寺、罗汉寺的高僧比,就算是老方丈去了,也有给别人提鞋的份。

这话讲的太伤老衲的心了,一帮子没志气的家伙,唉,兔儿寺的风气都是被他们给糟蹋坏的。

老衲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方丈,这点志气还是有的,抓耳挠腮的想了一夜,老衲决定孤身闯虎穴,争取在下月初一前赶到古邑城的达摩寺,参加斗佛大赛。

趁着清早都还未醒,我挟着昨夜收拾好的包裹,轻手轻脚的打开几重破寺门,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人走,身后忽然传来七个齐刷刷的声音:“方丈,请留步。”

我心虚的停下脚步,转过脖颈回头抹泪招手道:“都莫要想我,放心吧,老衲一定给你们多招些师弟们回来壮大兔儿寺。”

小七捧着老方丈生前最钟爱的宝贝钵盂涕泪涟涟的说:“方丈,这是老方丈生前最心爱的钵盂,方丈你有勇气下山为了大家奋斗,我们都很感动。”

我抽着鼻子红着眼睛摸摸小七的光脑壳,说道:“七儿,在寺里别调皮,听几个师兄的话。”

小七把钵盂塞在我的手里,拽着我肩膀上的包裹,道:“方丈,钵盂给你了,那半罐子老咸菜你就给我们留下吧,寺里就这么带盐的东西了,你不能让我们每天都清寡无味的过吧。”

我:“……”

“就是啊,方丈,钵盂都给你了,沿途化点斋饭什么的,想吃啥有啥,就把那半罐子老咸菜给我们留下吧。”

最后,双拳难敌十四手,老衲只好泣涕涟涟的告别了那罐老咸菜,看着“咣当”一声消失在寺门里面的七个光脑壳,我闪着泪花悲鸣道:“这钵盂老方丈不是早就用来栽花了吗?下面还带着一个漏水的大洞,能化斋饭吗?”

老天爷很配合的飘起了毛毛细雨,凉丝丝的落在我的光脑壳上。我紧了紧套在身上的破袈裟,把露着大洞的钵盂放在空荡荡的包裹里。

我瞅了瞅了寺门,又瞅了瞅下山的路,算了,豁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做什么也不能留在兔儿寺做末代方丈。像那些什么纣王啊、周幽王啊、宋徽宗啊,都是运气背到家了,命不好做了末代,后来一个比一个名声臭。

老衲要是也做了这末代,搞不好名声会传的比他们还坏呢!

老衲的万般思绪在呼啸奔腾,一路急跑到了山脚下,老天爷更给面子了,哗啦啦的暴雨兜头就泼了下来。

远远看见一个茅草棚子,我心中大喜,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过去,只待雨停了好继续赶路。

古邑城距离这里路途遥遥,斗佛大会在八月初一就要举行,今儿已是七月初三,老衲务必要在这二十多天赶到才行。

可怜老衲无钱无银无干粮,以后的日子可真要苦死了,算了,好在老衲是和尚,现在民风好佛,想来化个斋饭什么的应该不是难事。

当初达摩祖师来中原传教,不也是一钵一杖就来了,老衲对天长叹,达摩啊达摩,弟子如今如此诚心,您可一定要保佑我在斗佛大会上崭露头角啊!

历经了三九二十七天讨饭化斋和打听路途的磨难,老衲终于在八月初一这天来到了古邑城。

古邑城不是个大地方,却是个很有来历的地方。

相传达摩祖师传教时曾来过此地,并在这里留下佛珠一串,供奉在古邑城的达摩寺里,斗佛大会起先就是为了纪念达摩祖师而举行的。而那串佛珠,也是每一个和尚都想目睹的圣宝。

真是不到古邑城不知道光头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亮闪闪的光头,偶尔也掺杂着些带毛发的,想必是俗家弟子,混在光头里,甚是扎眼。

看来这些和尚们都是来参加斗佛大会的,老衲捧着一路凑合讨饭的钵盂,挤进一堆光头和尚里,问道:“阿弥陀佛,各位同门,小僧刚刚来到古邑城参加斗佛大会,不知达摩寺该怎么走?”

老衲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所有的和尚都把目光锁定在了我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气氛?貌似不对?还是老衲说错话了?

“你哪个寺来的?”

一个长脸大眼的和尚趾高气昂的问道。

“兔儿寺。”

我低眉顺眼的答道,唉,孤身在外,不能锋芒太露,要谦和、谦和。

老衲话一出,周围的和尚齐刷刷的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诡异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然后,然后他们通通掉头跑开了。

只余下老衲捧着钵盂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衲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们四处乱逃的背影,忍不住大声吼道:“老衲就是兔儿寺的方丈,怎么了!”

“兄台,兄台。”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老衲背后响起。

老衲回头,只见一个脸红似苹果的束发少年正羞答答的看着老衲,见老衲回头,他脸红的更为厉害,支支吾吾道:“兄台,既然同是兔儿,不如咱俩以茶代酒喝一杯去吧。”

“呃……”老衲愣道,“什么叫同是兔儿?”

束发少年脸红的要冒烟了,眼波流转道:“兔儿嘛,不要明知故问,我们先去喝一杯吧,你想问什么我都跟你解释,在下俗家弟子,法名一念,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老方丈这个懒虫,当初收我时死活不肯动脑子给我起个像样的法名,执意要叫我小一。后来在我坚决反对的空隙里,老方丈一股脑的连收了七个弟子,挨个起名叫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直接把我这个头号弟子省略过去了。

呼我时直接喊徒弟,照他的意思就是,徒弟俩字就是我的法号了。

七个小兔崽子还算有良心,没有起哄叫我徒弟,而是呼我师兄。

老衲可不想在外人面前自称法号徒弟,现在老方丈死了,我已经是方丈了,难不成老衲还能自称法号方丈?

算了,胡诌一个:“老衲法号释迦摩摩,集释迦牟尼与达摩祖师为一体。”

一念明显舌结,好半天才讷讷道:“好法号.。”

老衲和一念找了个小茶棚,喝了几碗白开水,一念脸也不红了,老衲方才只看到一颗红苹果。现下仔细一看,才发现一念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煞是惹人怜爱。

想到方才他欲说还休的“兔儿”,老衲忍不住问道:“一念小弟,不知你方才说的同是兔儿是什么意思?”

一念忸怩道:“讨厌,头次见面就三番五次的调戏人家。”

老衲一口白开水喷在了桌子上,我嘞个去,我几时调戏过他了?

“释迦摩摩兄,难不成你没有听说过兔儿神吗?”

一念见我不像在装傻,半信半疑的问道。

“有所耳闻,不就是掌管同性之恋的神吗?”

老衲浑身一激灵,合着乎一念以为我喜欢男人来着?

难怪那帮和尚听到我是兔儿寺时看我的眼神那样怪怪的,还转眼间的就通通跑光了。

一念亲昵地斜飞眼波道:“就说嘛,释迦摩摩兄分明是明知故问的调戏我。”

老衲摸了一把汗,赶紧转开话题问道:“老衲是来参加斗佛大会的,不知一念小弟能不能给老衲指指路?”

一念惊讶道:“释迦摩摩兄,你还不知道吗?达摩寺的佛珠半个月前被盗了,守护佛珠的三大护法都死了,斗佛大会今年推迟举行,达摩寺现在上上下下都正忙着找丢失的佛珠和凶手。”

“啊?怎么会这样?那三大护法不是厉害的很吗?不是号称以一敌百吗?这就死了?”

老衲震惊道。

老衲实在不能不震惊,老方丈在世时曾多次讲述过三大护法无数次击退了明目张胆来抢佛珠的人,其中包括近千名铠甲武士的围攻,即便是这样也被三大护法轻易的击退了。在老衲的印象里,这三大护法的武力应该属于不败级别的,怎么就这么的死了?

一念苦笑道:“释迦摩摩兄,你是没有听说三大护法的死状啊,据说他们死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见者落泪,估计以前的退敌传言都是达摩寺胡诌的,好吓唬那些抢佛珠的人,现在有人暗地里动真格的了,就什么都挡不住了。”

老衲怀着偶像破灭的悲催心情继续问道:“凶手呢?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

“有倒是有,”一念沉吟道,“只是……”

“只是什么?”

老衲奇怪道,这一念也真是的,又欲说还休的吊人胃口。

“释迦摩摩兄可听说过十几年前纵横天下的窃宝大盗碎金盏?”

一念正色道。

“知道,据说此人风流倜傥,侠肝义胆,劫富济贫,迷倒天下无数女子,窃尽官家富豪之珍宝,从未落网,最后窃得皇上的传国玉玺后便退隐江湖,做了不问世事的闲云野鹤,自此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老衲唾沫横飞的说道,老方丈生前最爱讲大盗碎金盏了。因此,我对碎金盏的事迹可谓了如指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讲完一看,一念惊讶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老衲纳闷:“一念小弟,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一念道:“释迦摩摩兄,我们说的应该不是一个人吧?碎金盏据说长相奇丑无比,一张脸似是被火烧过,甚是骇人。并且杀人如麻,窃宝必定杀人,十几年前他盗取先皇的传国玉玺,后来被燕城神捕傅凌抓到,关押大牢后不久便被斩首,他的头颅一直在燕门城楼上挂了足足半个月才被取下。”

老衲奄奄的爬下桌子,方才一时激昂不知不觉爬上了桌子,现下被一念打击的灰头土脸的。

方丈啊方丈,您生前怎么也不跟你徒弟我吹点靠谱的?这刚出门就丢脸了!您老人家到底得过碎金盏什么好处?如此为他吹牛!

一念轻拍着老衲的背安慰道:“释迦摩摩兄不必难过,想必传言都有传误的。”

老衲悲鸣道:“这么说来碎金盏不是死翘翘了吗?关这次的佛珠失窃什么事?”

一念道:“释迦摩摩兄怕是有所不知,碎金盏生前窃物必定会在失窃处刻下三足双耳的酒杯作为印记,并且必定会杀人!此次供奉佛珠的大殿佛身上被刻上了他的标志,并且三大护法也被杀,年龄稍长的人都会直接联想到碎金盏。我也是听家中长辈以前提起过碎金盏才想到的,想不到释迦摩摩兄也晓得此人。虽说事迹不同,释迦摩摩兄倒也真的算是见识广博,年轻一代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

若不是看一念不像是喜欢寻人开心的人,老衲一定以为最后那几句话是在嘲笑我。

“碎金盏当年死后,先皇恨其恶贯满盈,下令要将他身首永离,不得葬在一处。因此他的头颅被悬挂半月后才被取下,而身体则早就丢弃乱葬岗被野狗分食。他的家人亦是被株连通通斩首示众,说来也甚是可怜,碎金盏的一双儿女不过三五岁,也惨遭株连,真是令人唏嘘,想来先皇大概是想以此来警示天下贼人他的皇威不可轻犯。”

一念叹气摇头,面上似是很是不忍。

老衲学他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一念小弟,莫要伤心,想必那双儿女早已投胎,来生必不会再遭此杀戮。”

一念泪花闪烁的抚着老衲的手背道:“释迦摩摩兄,你真是温柔又贴心。”

老衲看一念面似桃花又盈盈欲泣,不忍斥责,便不动声色的抽手,继续说道:“既然碎金盏确定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这次的事情想必是有人故意为之,好让人疑到死人身上,他便趁机瞒天过海逃脱法网。”

一念再次抚着我的手道:“释迦摩摩兄和小弟的想法真是如出一辙啊,这应该就是诗里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咳……咳……”老衲苦笑道,“一念小弟,老衲乃佛门中人,不比你俗家弟子,老衲不可近色。”

一念娇嗔道:“释迦摩摩兄这是哪里的话,佛语曰不近女色,没说不近男色。”

“……”

老衲轻咳两声,道:“一念小弟,老衲来此有重任在身,不易耽搁。虽说斗佛大会暂时不举行了,可老衲毕竟来了,还是要去一下达摩寺的。等到哪位能人异士找回了佛珠、查出了凶手,老衲也好继续参加斗佛大会,一念小弟现下无事,不如给兄台我指指去达摩寺的路。”

一念呵气如兰的笑道:“释迦摩摩兄不要见外嘛,我带你去达摩寺就是了。正巧现在的确实有人在查失窃杀人案,我们一同结伴去看看也好,只是那姑娘是不是能人异士就不好说了。”

老衲怪道:“怎么?查案的是个女的?”

“是的,这个捕快是个女的,她爹就是当年抓获碎金盏的燕城神捕傅凌。至于她就不好说了,估计是借着她老爹的名头来练手的。上月古邑城来了一位北岚王世子,名叫卢文昊,据说是因为喜好佛法,专程来这里看斗佛大会的。达摩寺佛珠出事后,本地县衙查不出来,怕在北岚王世子面前丢了脸,更怕世子在皇上面前参他无能,就特意遣人去请燕城神捕来,燕城神捕派了他的女儿傅青荷和徒弟杜烟来的。”

一念亲昵地握着老衲的手腕又道:“释迦摩摩兄,这里路不好走,你可要小心点。”

老衲泪奔。

一路泪奔到了达摩寺,似乎是因为佛珠失窃、三大护法被杀,达摩寺里一派警戒森严,处处都有手握长棍的和尚逡巡守卫,尤其是原先供奉佛珠的大殿,更是守卫严密,不仅有和尚把守,还有佩刀侍卫,相必是那位北岚王世子卢文昊的属下。

一念打断我的思绪,悄悄拉我到廊下一角,指着刚从另一院走过来的一群人道:“释迦摩摩兄,快看那里,那群人里身穿红衣的女子就是燕城神捕的女儿傅青荷。”

我望向一念指的方向,只见几个高僧模样的人拥在一个锦衣公子身后,正在朝着大殿走去,那位锦衣公子看起来年龄大概二十三四岁左右。

他的旁边跟着身着红衣的傅青荷,这个红衣少女年约二十上下,英姿飒爽的模样甚是美丽的泼辣。

一念继续道:“最前面的锦衣公子就是北岚王世子卢文昊,他旁边的老僧人就是现今达摩寺的方丈悟慧大师,后面几个僧人是他的弟子,其他的侍卫应该都是北岚王世子卢文昊的属下。卢文昊和傅青荷他们都不住在寺里,卢文昊住在古邑城县官准备的雅署园里,傅青荷、杜烟恰好和我住在城中的同一家客栈里。今日并不举行斗佛大会,他们却都来了这里,大概是傅青荷查案有了进展。杜烟不在,可能是查案去了。”

傅青荷他们一行人进了大殿,大殿周围戒严,我和一念无法入内。一念带我在达摩寺里能随意走动的地方转了转,达摩寺果然规模宏大,能容下十几个兔儿寺都不止,我边看边心想,要是能把兔儿寺的几个小崽子们带来开开眼界就好了。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我无处落脚,一念邀我与他同去客栈暂住。我心想,傅青荷他们和一念在同一客栈,我若也住在那里,说不定能及时知道傅青荷什么时候能查清案件,这样不就不耽搁我参加斗佛大会了。

我和一念回到城里,他所住的客栈是一家名叫香林客栈的地方,客栈里人来人往,也算是生意兴隆。到了客栈后,我跟随一念到客栈内他的住房,进门前,一念先敲了敲门,我有些奇怪,莫非一念也有同伴同来。

屋里传出声音:“一念吗?你回来了,进来吧。”

一念推门进去,我也跟了进去,只见屋里窗下坐着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僧人,那僧人眉宇淡然慈和,他面前的桌上摊着一本佛经,手中念珠在缓缓拨动。

这才是个高僧该有的样子啊,哪像我那兔儿寺的前方丈,年纪和人家相仿,却整天没个正经,不打坐、不念经,尤其是满口都是诳语,从小到大听他讲了那么多故事,都不知道有几句是真的。

那僧人见一念进来,微笑道:“今日如何了,佛珠还是没有下落吗?这位小僧人是你新认识的朋友?”

一念道:“没有任何消息,师父,这位是释迦摩摩兄,他来自兔儿寺,是来达摩寺参加斗佛大会的。”

我上前合掌道:“大师有礼。”

那僧人诧异起身道:“兔儿寺?”

“是……是的。”

我有些结巴道,这寺名如此遭人歧视吗?如此高僧模样的人都淡定不住了。

“何处的兔儿寺?”

那僧人面上并无之前遇到的和尚躲走时的表情,倒真像是在认真打听的样子。

“齐苏县裕华镇连云山上一座小庙而已,没有什么名气,离这里也远,您应该没有听说过。”

“那寺里竟还有和尚?”

他的脸上诧异色更重,“你师父法号叫什么?”

我疑道:“我师父法号悟觉。兔儿寺还有七个小和尚呢,大师难道去过那里?”

一念笑道:“巧了,我师父法号也叫悟觉。”

我大惊,这事竟能如此巧合?

一念的师父又道:“之前云游天下的时候,曾经去过那里。你师父可跟你一起来了?”

“我师父上月刚刚圆寂。”

悟觉大师失望的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问了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你师父如何圆寂的?”

我:“偷吃烧鸡被我发现,不小心噎死了。”

一念:“……”

悟觉大师:“……”

晚上,我和一念想出去在古邑城里走走,悟觉大师仍在屋里念经。走到客栈里的一楼,我们恰巧碰到红衣傅青荷回来。傅青荷似乎心情很不好,上起楼来脚下踩得噔噔作响,仿佛楼梯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从她身边经过的客栈伙计被她一把揪住问道:“跟我一起来的杜烟回来了没有?”

客栈伙计战战兢兢端着从楼上客房撤下来碗碟,说道:“没,那位客官这两三天都没回来。”

傅青荷愁容更重,放开客栈伙计,楼也不上了,转身走出客栈道:“他要是回来了让他在客栈等着我!”

客栈伙计连连答应。

我小声对一念道:“看样子她的搭档杜烟像是失踪了,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念应允道:“好。”

我们两个一路小心的跟着傅青荷,傅青荷在街上转了几圈,忽然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胡同里去了。我和一念对视一眼,赶紧小步迅速的追了过去。巷子里太安静,我们不敢追的太近,拐了几个弯后,傅青荷停下来,左右上下的看看,似乎在查看有没有跟踪她。

一念和我躲在拐角黑暗里的杂草掩映处,傅青荷见四下无人,就走入了死胡同巷子,今晚月光本就不亮,又照不到巷子里,巷子里太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站在巷子里的一棵枯树下,别的就完全看不到了。

过了一会儿,傅青荷原本站着的地方忽然有一个黑衣人跃上死胡同的墙头,一眨眼的功夫就翻过墙头消失了。

我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念从草丛里站起来道:“傅青荷穿上夜行衣去做什么?她这打扮倒像是做贼的。”

“她在穿夜行衣?你怎么看到的?”

我诧异,方才傅青荷站的地方恰好是巷子死角,完全看不到她在做什么。

一念解释道:“是这样的,释迦摩摩兄,我天生夜眼,目力比常人敏锐,尤其是在黑暗处,能像猫在夜间一样看到东西。方才傅青荷从巷子里的那棵枯树树洞里拿出一件夜行衣,穿上之后蒙上脸就翻墙走了。”

“这么厉害!”

我大赞,这天生的眼睛简直是做贼的好材料。

“释迦摩摩兄,我半点武功都没有学过,只学了些佛经,你学过武功吗?轻功如何?”

“我……什么都没学过。”

“那我们只能爬树上墙了。”

我和一念从傅青荷藏夜行衣的枯树上爬上墙头,死胡同的另一面是一片开阔地,往前不远处就是一座亮着几盏灯的宅院,宅院的入口大门并不在我们这个方向。

一念指着这座宅院道:“奇了,这院子就是县衙给那个北岚王世子准备的雅署园,傅青荷蒙面黑衣莫不是就是进了这里?”

我道:“不如我们就在这上面等等,看看傅青荷还会不会再回来。这里像是她特意藏衣的地方,说不定她办完了事就按原路返回了。”

一念道:“有道理。”

我俩蹲在墙头上,一动不动看着远处的宅院。今夜无星,月亮也昏昏无光,安静了一会儿,我竟有些困了。这些日子忙着赶路,本就疲惫,早就该休息了。为避免一不小心跌下墙头去,我打着哈欠问一念:“一念,你家在何处?家中亲人可好?”

一念道:“我家在离这里不远处的浮石镇,家中父母皆健在。”

“那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做俗家弟子?”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悟觉大师当年云游天下时正巧路过我家,就给我治了几年病,后来我身体好了,和悟觉大师又亲如父子,就拜了他为师。师父他老人家早年本就是达摩寺的和尚,和现今达摩寺的方丈悟慧是同门师兄弟,只是师父更喜欢云游天下做个行脚僧。当年好像达摩寺发生了一些事,师父就不再回达摩寺了。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师父似乎不想说,我也没再问。今年师父忽然说想来达摩寺看看斗佛大会,我也就跟着来了。释迦摩摩兄,你呢?”

我将兔儿寺的事略略讲了一遍,其中包括那几个没志气的小兔崽子们集体坑我的事,一念直言将来一定要去兔儿寺看看。

我欣然同意,只要这次斗佛大会结束了,我就带他去兔儿寺。我俩左聊右聊,又聊回了本次佛珠失窃的事,我问道:“一念,你可知道为什么一直有人想抢佛珠,就算它真是达摩祖师留下来了,可就为了这么一串稍微有名气的珠子前仆后继的有人惦记,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一念道:“传言那串佛珠汇有佛力,有人说它能让人飞升成仙,也有人说它能让人长生不老,更有人是说它能通往达摩的西天极乐世界。”

“这么离谱,这种传言几乎就是在扯淡了。”

“是啊,可总有人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事情。”

我和一念正聊着,忽然看到前方的宅院里起了骚动,一念慌忙拉我从树上滑下,躲回了巷子中的杂草掩映处。

一念小声道:“似乎是傅青荷在宅院里被人发现了,有几个人在追她。”

一念话刚落音,一个人影便从墙那边翻了过来,那个人似乎受了伤,落地之后一声轻轻痛呼,踉踉跄跄的拖着一条腿扶墙逃逸,许是方才勉强翻墙已经用尽全力,没走几步就摇摇晃晃的似乎要倒下。

“傅姑娘!你受伤了?”

一念眼明手快,从我俩藏身的地方快步走过去,在那人倒地之前扶住了她。

傅青荷很惊诧这里居然有人,她抬腕似乎要打一念一掌,然而终究是力竭强撑,一掌过后,手掌就软绵绵的垂了下去,人也彻底晕了过去。

我和一念将她一同搬到了我们方才藏身的地方,刚刚躲好,便听到死胡同的墙那边传来了追兵的声音,似乎是追到这里找不到人了,有人在吩咐他们分开四处搜查。追兵脚步杂乱的分开了,突然有一个人从对面跃墙而上,站在了我和一念刚才蹲坐的墙头上。

我和一念大气也不敢出,伏在草丛里紧张的盯着墙上站着的那人。

好在今晚月光昏暗,我和一念都在黑暗处,墙上那人所站的地方算是明亮处,只要我们不发出动静,他就不会发现。

墙上站着的那人似乎认定了傅青荷逃到了这里,或许是怕傅青荷正躲藏在暗处趁他不备袭击他,因此他极有耐心的站在墙上死盯着胡同里的每一次角落。

尽管看不清他的面孔,我依然还是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着的寒气和杀意。

我和一念都不会武功,傅青荷又尚在昏迷中,倘若她突然醒了,发出一点儿动静,看墙上这人的架势摆明了是要杀她的样子,搞不好我和一念也会被他顺手宰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中,在我和一念斜对面的黑暗处忽然窜出一个人来,这人逃命似的朝着别的巷子跑走了,墙上站着的那人几乎在同一瞬间追了过去。两人在别的巷子里渐渐地一跑一追的远了,直到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我和一念才从草丛里钻出来。

傅青荷此时也渐渐的醒了,一念怕她再动手,抢先说道:“傅姑娘,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刚刚追你的那人已经走了。你的腿好像受伤了,需要找个大夫看看。”

许是看一念不像坏人,傅青荷终于放下防备,同意了我们带她去医馆。一念比我早到古邑城,他对这里比我熟一些,我背着傅青荷,他在前面带路找了一家医馆。

到了医馆之后,看病的郎中是个年轻少女,医馆中没有别的病人,女大夫让我将傅青荷放在床榻上,查看傅青荷受伤的腿。

我这才看清傅青荷左腿小腿上的伤口已然青紫发黑,明显已是中毒的迹象。

傅青荷告诉我们她中了毒镖,镖已经被她拔掉了,她也已经吃过自己随身携带的能解百毒的药,毒性已解了差不多了,女大夫处理一下伤口,开了几服药,叮嘱我们好生照顾她,过几天就没事了。

闻言,我和一念都放心了下来。因为担心她有腿伤不便走路,仍由我背着她回了客栈,一念在前引路。

我心里非常好奇傅青荷为何趁夜色偷偷去北岚王世子暂住的地方,但是想到之前我和一念是在偷偷跟踪她,她若问起我们深更半夜的为什么会在那个小巷子里,我们不好做答。

傅青荷的夜行衣早在去医馆的路上就已经丢掉了,现在又已是深夜,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因此我们很顺利的就回了客栈里,将傅青荷送回了房间里。

就在我和一念要告辞的时候,傅青荷忽然叫住了我们:“你们这么晚了还去那个巷子里做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顺口道:“我们迷路了,拐进小胡同里走不出来了,正好看到你。”

傅青荷脸上怀疑的表情实在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一念道:“释迦摩摩兄,傅姑娘已经看出来我们在撒谎了。傅姑娘,我们今晚确实是跟踪了你,不过我们真的没有任何恶意。我和释迦摩摩兄都是为斗佛大会而来的,不成想佛珠失窃,我听说县衙请了神捕的女儿来查案,你又恰好和我在同一客栈落脚,所以我对你一直比较注意一些,期盼你能早些破案。今晚在客栈里见你询问你的同伴杜烟的下落,我和释迦摩摩兄一时好奇,就跟踪了你。”

一念的坦诚倒是博得了傅青荷的信任,她恳请我们帮她一个忙。

一念道:“傅姑娘可是想让我们帮你去北岚王世子暂住的地方寻找杜烟?”

傅青荷微微一惊,承认道:“的确如此。你是如何知道的?”

一念道:“这并不难猜,你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询问北岚王世子是否见过杜烟,可你偏偏在夜晚乔装打扮暗中去找,显然你是怀疑杜烟被北岚王世子暗地里扣押了下来,甚至有可能你和杜烟已经查出佛珠和凶手跟北岚王世子有关系,但又没有证据,而杜烟就是偷偷去北岚王世子那里查探,结果一去不复返。”

傅青荷从床上坐起身来道:“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案子其实并不难查,甚至可以说我们几乎就没有查,就知道了凶手是谁。”

我和一念对视一眼,让傅青荷慢慢说,不要着急。傅青荷告诉我们,她和杜烟一来到这里的当天晚上,达摩寺的方丈就偷偷趁着夜深的时候找了他们,原来守护佛珠的三大护法其中有一个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被方丈和寺里的几个高僧暗中藏匿了起来。

受重伤的护法在昏迷中偶然清醒之际告诉达摩寺方丈,那晚去抢佛珠的有两个人,杀死其他两护法并且重创了他的人就是北岚王世子身边一个名叫林莽的人,此人年纪轻轻,武功却是极高,最擅长使用毒镖,而另一个破解佛珠周围所设机关的则是个从未见过老头。

可惜这个护法只清醒了片刻就陷入了昏迷,达摩寺方丈和几个高僧商量后,觉得最好还是先瞒下这个护法没死的事情。北岚王在朝中权势极大,达摩寺根本得罪不起,就算真是北岚王世子派的人又能如何,北岚王手握重兵,想挥兵踏平达摩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达摩寺的方丈找傅青荷和杜烟只是想让他们找回佛珠就可以,北岚王世子谁也得罪不起,只要不撕破脸皮,北岚王世子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而杜烟,确实是在查探北岚王世子暂住的地方失踪的,自前几天杜烟没有回来之后,傅青荷就一直很着急,她确定杜烟就在那宅院里,可又不能直接质问北岚王,这才趁着夜色偷偷去寻访。

我和一念宽慰傅青荷不要太过担忧,我们明天想办法混入那里查探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杜烟。

次日,我和一念一大早就悄悄到了北岚王世子暂住的雅署园附近,盯了一个上午,除了送菜的,就看到一个喇嘛进了那园子。喇嘛进去之后,一天都没有再出来。到了天黑,我和一念也没有想到如何混进去。

就在我俩打算先回去再想办法的时候,一个厨子模样的人带着两个小伙计从雅署园出来了,我眼前一亮,告诉一念我有办法了,就是需要破费点银子。我的办法是我们可以去收买那个厨子,让他带着我和一念一块进去送菜。

一念同意了这个办法,我们找到那个厨子,央他明日带我们进雅署园,银子果然好使,那个厨子收了银子很痛快的答应了明日带着我和一念去。

第二日早上,我和一念抬着一担菜,厨子的另外两个伙计抬了一担菜,我们在厨子的带领下进了雅署园。开门的人略微询问了一下为何今日多了两个人,厨子说今天带的菜多,因此多找了两个伙计帮忙。

我和一念都已经扮成了小伙计的装扮,开门那人没有起疑,只叮嘱厨子带着我们老实做饭,不要到处瞎逛。

我和一念装模做样的在厨房帮工了一个早上,等到饭菜基本都已经全部备好,有人过来端走之后,厨子吩咐他的两个伙计另外装了一个食盒的饭菜,等着有人来拿。

先前的饭菜厨子做的都很精致,也都是一并有人来端的。倒是这一食盒的东西,都是些普通的,却要特意分别放,我和一念都觉得这份食盒里的饭菜要送去的地方肯定是比较特殊的。我问厨子这食盒里的饭菜是给何人的,厨子也说不知道。

等到来提这个食盒的人走后,我和一念假借出恭,悄悄跟了出去。果不其然,那个食盒被送到了雅署园里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屋里,那屋子不仅上着锁,外面还守着几个人。食盒送去之后,门口那几人把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才开锁从门缝里把饭菜丢了进去,而后立刻就又把门上了锁。

“一念,我觉得说不定这里就是关杜烟的地方。”

我小声告诉一念我的想法。

一念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和一念往厨房走去,一路商量着如何营救杜烟出来。走到半路,路过花园的时候,遥遥看到北岚王世子卢文昊和一个侍从以及一个喇嘛从花园那头走过来,一念慌忙拉着我躲到了小凉亭旁侧的假山里去了。

“释迦摩摩兄,北岚王世子旁边的那个侍卫就是那天晚上站在墙上追傅青荷的林莽,我绝不会看错的,那晚我看的清清楚楚。”

一念信誓旦旦道。

我知道他有一双能在夜间视物的夜眼,因此他的话我一点儿也怀疑。我们俩躲在假山中,透过假山孔洞的缝隙望向外面,卢文昊和他的侍卫、喇嘛三人已经走进了亭子,喇嘛和卢文昊坐在亭子中,侍卫林莽则站在一旁。

喇嘛道:“世子殿下,您找到的那串佛珠的确是假的,只是普通的紫水晶佛珠而已,并没有达摩佛力附在上面。王爷的生死全仰仗这串佛珠了,您要加紧找到真正的佛珠才行。”

卢文昊不耐烦道:“罕莫喇嘛,我让林莽在达摩寺找到的佛珠就是这一串,你若是根本救不了我父亲,就直接承认你就是个骗子,我会让你死个痛快!”

罕莫喇嘛不急不躁道:“世子殿下莫要心急,王爷十八年前就曾得到过真正的佛珠,可惜王爷那时只是好奇佛珠而已,并不相信我说的佛珠真能令人起死回生。王爷这次又要找佛珠,自然是信了我当年的话。当年王爷得到佛珠没过多久就被一个叫悟觉的和尚又窃走了,并且还回了达摩寺。当时达摩寺隐瞒了佛珠被盗的消息,几乎无人知道佛珠曾经丢失过。我想大概是达摩寺的和尚有了上次的教训,所以故意弄了个赝品让三大护法守着,真正的佛珠应该还在达摩寺里别的地方藏着。”

卢文昊道:“林莽!你再去达摩寺找,即便要掘地三尺,也要把真正的佛珠找回来。”

林莽应道:“是。”

罕莫喇嘛起身告辞,我和一念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不等我俩回头,一双手从我俩背后伸过来死死地捂住了我和一念的嘴,我大惊,假山内空间狭小,无法反身还击,又不能跑出去。

我拼命转动脖颈向后,想看看突然冒出来的这人是谁,这一看不打紧,这人太熟悉了,这不就是我那一个月前刚刚去世的兔儿寺方丈嘛!

我使劲扒下方丈的手,刚想质问他怎么在这里?方丈笑眯眯的伸出食指在嘴边嘘声道:“别说话。”

等到凉亭里的卢文昊和林莽离开后,我和一念,还有方丈才从假山里出来,换到另外一个花草隐蔽处躲藏了起来。

“师父!你老人家还没死啊!”

我捏着方丈红润的脸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方丈冲着我的脑门就是一个爆栗:“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真有良心!师父死了连个棺材都不给做,直接塞米缸里埋了!”

我捂着脑袋分辩道:“这不是为了成全您圆寂的美名吗?有道高僧不都是在佛翁里保持肉身不灭的嘛!师父你到底是怎么复活的!不会真坐化成佛了吧!”

“呸!我就没死!我是被烧鸡噎背气去了,指着你让你给我送水呢!翻了两下白眼噎晕了你们居然就把我埋了!”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可以动嗔念!”

我合掌念经,气的方丈更加吹胡子瞪眼了。

一念道:“前天晚上多谢前辈引开林莽,救了我们。”

方丈看着一念道:“不必客气。你目力倒是很好,是天生夜眼吧?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天生有夜眼的人,他年轻时的长相和你倒是相像的很!若非你年龄太小,我差点就以为你就是他了!你可认识一个叫倪飞捷的人?”

我看着方丈一脸期待,恨不得直接逼一念说倪飞捷就是他爹。

一念摇头道:“不认识,晚辈法名一念。我和前辈的旧友相像,只是巧合吧,毕竟人总有相似。”

方丈大失所望,又不死心的继续道:“可你相像的也太多了吧!他若是有儿子,定然就是你这个样子。”

我打断方丈道:“师父,你就别套近乎了。你跟着我多久了?”

方丈鄙夷的斜觑着我道:“你们把我埋了当天我就从米缸里爬出来了,我看着你下山的,回寺里一问知道你要来达摩寺,我带着那帮小兔子崽子们坐马车早几天前就到这里了。就你那脚程,要不是佛珠丢了你都赶不上斗佛大会了。你刚到古邑城我就见到你了,没现身就是想看看你能在这里折腾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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