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没有在这里就坐以待毙，她让青叶去喊大夫过来给夜枫看伤，云竹也在去衙门后回来。她来到夜阑的面前，轻声道：“姑娘，那个贼人只承认收钱过来挑事，但他也不清楚幕后主使的身份。”

夜阑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们自然肯定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云竹，你说他们这一步是利用苏家闹事引起民愤，那你觉得下一步会落在哪里？”

夜阑倚在一旁，手指还用力捏着冰冷的茶杯。云竹有些心疼地看着夜阑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抿了抿唇，才思索起来，“姑娘虽然暂时平息了这场民愤，但终归还是开了道口子，京城的舆论不会平静的，如果我们找不出一个能一击定胜负的办法话。”

夜阑轻嗯了一声，合上自己疲乏的眼睛，“我不在意舆论，我只在意宫里的那位。今日一事，是不是也在那位的默许下呢？”

“姑娘……陛下素来厚待夜家，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夜阑摇了摇头，没有被安慰到。她抬头看向窗外，隐约她似乎能瞧见朱红的宫墙，语气淡然：“这个时候，宫里已经知道在夜家发生的事情了。”

会有什么反应，很快就知道了。她知道，自己府门前说的话，定然会有人一字不差地传进陛下的耳中。其实她想解决闹事有很多办法，卖惨并不是最优选择，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用这么做，就仅只是想试探陛下的态度。她想知道，夜家百年簪缨，在陛下心中就毫无分量，可以任由群狼环伺，分食殆尽么？约莫黄昏，夜阑也没等来宫里头的消息，她站在屋檐下站了许久，云竹就陪在她的身边。随着天边一线日落，光被一点点掩去，夜家里都点起来了灯。“还是没消息么，陛下到底是什么态度？”

云竹有点急迫，“要不让人去打听一番？”

夜阑阻止了她，摇了摇头说：“陛下的态度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夜阑清楚，陛下至今没有动作，那就意味着他接下来也不会插手，他会静观其变，看究竟是哪边胜出。罢了，夜阑只觉得心寒无比，她父亲在边关抵御敌国，誓死效忠的皇帝却只把他当做政治的工具。“姑娘……”云竹瞧见夜阑眼中寒凉，心里微微一紧，想安慰她却不知该道何言。夜阑拍了拍云竹的手，笑着说：“我没事，我只是看清了很多东西。”

云竹有些哽咽，但还是把泪水按住，询问着接下来的对策。夜阑揽着云竹的肩，心中早已有思量，夜家已经被拿到火上烤，他们接下来不能踏错一步，否则就是万劫不复。他们想用舆论做剑，刺死夜家，手段确实刁钻。可他们这些只会拿百姓做筹码的人，从未真心替百姓着想，百姓会一时被他们愚弄，但却不是一直。同样是利用百姓，那就看看究竟是利益熏心的他们，还是夜家百年忠义更胜一筹。她看向云竹，“这群人想拿军需扼住我的喉咙，那好，就放出消息说我夜阑愿意壮士断腕，发卖所有资产，为边关筹粮。”

云竹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夜阑，“姑娘！那可是夫人的心血，你真的要全部卖了么？”

“这些人不就是想要我手里的钱么，那现在我给他们机会。”

夜阑道，“就看他们吃不吃得下了。”

云竹知道现在非常时刻，必须用非常手段，她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别着急。”

夜阑拉住云竹，“现在去反响不够激烈，等一等。”

……户部一策牵扯到夜家，京城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户部此举就是故意在针对夜家。而夜家却不卑不亢，虽然百姓被煽动在门前闹事，夜阑二话不说处置了动手的下人，至于受伤的百姓，夜阑也都不计前嫌全部妥善安置。在场的百姓愧疚，高赞夜阑姐弟之高洁，在群起攻之时夜枫都未曾还手，甚至还将百姓护在身下。而其中也有反对的声音，觉得夜阑不过是话说的漂亮，边关之过还不是要他们百姓来承担？这两股声音相持不下，而这与潇王等人设想的有所出入，但还在掌握之中。潇王府里，沈宴和潇王还在商讨今日的事。“今日一事失策，夜阑这厮倒是有点本事，一通卖惨差点让计划出了岔子。”

沈宴摇了摇头，“不过可惜，夜阑还是棋差一招。”

他们本来就没指望一击制敌，一开始定下的方针便是要挑起夜阑与百姓的对立，现在这个情况已经足够。宫成轩大掌拍合，赞扬沈宴：“沈卿，你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

“王爷，我们还不可以掉以轻心，夜阑狡诈，没准不会有后招，我们应该赶快执行下一步计划，彻底将夜阑碾死。”

沈宴没有一点被夸赞的漂浮，脸色沉静如水地分析目前的状况。已经在夜阑这吃过太多亏了，沈宴绝不敢小瞧了她。“都依你的去做，本王的人任你调遣。”

有这一次旗开得胜，宫成轩对沈宴态度要比以前好了许多。沈宴一丝不苟地应下，“多谢王爷，我这就吩咐下去。”

离开潇王府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回到沈家，夜薇柔都还没有睡，在等他回来。她炖了汤，一直在等沈宴，听到婢女说沈宴回来了，就取了一直煨在火上的汤去见沈宴。夜薇柔装得柔顺，把汤递上他的面前，“世子，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安神汤，你这么晚才回来，喝一口有助安眠。”

沈宴瞥了她一眼，连接过去的意思都没有，“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跟蓝羽联系盯住夜阑。”

夜薇柔端着汤的手僵硬在那，递不是收也不是。夜阑，又是夜阑。现在沈宴和她所有的对话，三句绕不开这个贱女人。她满腹委屈，想要跟沈宴说，可沈宴根本懒得理她转身直接离开。最后，这精心熬制的汤，夜薇柔哭着把它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