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反应是与夜阑走得很近的宫毓。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打消，宫毓在京城毫无势力，甚至不入朝廷，贩卖私盐一事必须是庙堂之内高位者，为她疏通关系。那接下来答案就很明显了。不会是皇后，皇后侄子被她夜阑那样羞辱，甚至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皇后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帮夜阑的。德贵妃——沈宴立马想到，现在世家派拥护的翼王并无正妃，倘若夜阑用自己的婚事做筹码，还有私盐之利诱之，钱和兵在前，世家派绝对会心动。怕是早在边关军报传来的时候，她夜阑就找上了世家派。沈宴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一旁的书架，书册纷纷落下掉在他的脚边，他一脚踩上去狠狠碾了碾，“夜阑，真有你的，让你算到这一步！”

若不是有蓝羽传递消息，他对夜阑起了疑心，派人一直在调查，这恐怕一切就完了。还有阻止的机会。夜阑以为找到德贵妃帮忙，他就奈何不了她了吗？这朝堂，可不只是世家派一家独大。……好闻的檀香从香炉中飘出，香炉摆在一侧，熏烟圈圈萦绕逐渐飘散在美妇人寇红的指尖，她就坐在夜阑的面前，脸上的表情都是一丝不苟的微笑。“难得大姑娘竟然应召。”

德贵妃拿着帕子压了压嘴角，是在浅浅的笑，“以往大姑娘矜持，可从来不与我们这些宫妃过多接触。”

“贵妃娘娘说笑了，那是以前不懂事，现在臣女都已经将要十九，早没有曾经的年轻气盛，自然是要收敛锋芒。”

夜阑心知肚明，德贵妃这是指摘自己曾经为保夜家中立之举是假清高。她倒也不觉得被冒犯，反正顺着德贵妃的话认错，捧着人高兴重要。德贵妃眉头舒展了些许，起码夜阑还是个会来事的，她亲昵地握住夜阑的手，“既然如此，那往后便与本宫多亲近亲近，本宫在这宫里呆着闷，就想听听姑娘在边关的趣事。”

她亲近，那夜阑也亲近，“承蒙贵妃不嫌弃，以后得空我自然常来。”

两人唠家常的前菜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正戏是时候，德贵妃道：“说起边关，姑娘不是急着脱手铺子么，本宫想着我们和夜家也是多年故交，便差我儿去帮姑娘一把。但姑娘似是仍有顾虑，今日本宫让姑娘来，也是想说说这件事。”

夜阑露出为难的神色，却没有将手给抽回去，“原是贵妃娘娘一片心意，是臣女不知好歹了，贵妃娘娘莫怪罪。”

“怎会，你有顾虑这合情合理。”

德贵妃看出夜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抵触，轻声一笑，“但何不听听本宫开出的条件呢？”

夜阑似有心动，“条件？”

“对。夜家现在已经是危如累卵，大姑娘你又何必在故作坚持。此难就算过了，难道大姑娘能保证以后还不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夜家百年簪缨，与我谢氏本是同称双雄，本宫实在不愿意看到夜家遭此危难。”

见到夜阑松动的神色，德贵妃再接再厉，“若是夜家能加入我派，日后谢与夜共天下，岂不是美哉？”

昔日王与马共天下，今朝德贵妃说谢与夜共天下。其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夜阑似有犹豫地道：“贵妃娘娘，这样的事情……”她是想说太荒谬，但德贵妃打断了她的话，“若是大姑娘肯嫁给我儿，你我两家共天下有何难？”

谢氏在朝堂之中的确是如日中天，不少官员都是出自谢氏，德贵妃的确有这个资格这么说。而她此番拉拢夜家，也只有一个目的，她谢氏在文，夜家在武。文武结合，的确不愁大统。但夜阑眉头紧皱，在德贵妃看来，她现在肯定非常心动，只不过仍然有一分理智。没关系，德贵妃早就为夜阑准备了她绝对不能拒绝的大礼，“大姑娘，你放心，今日本宫叫你来也绝不是说些空妄之语，为了以表本宫的诚意，你所有铺子本宫都可重金买下，不仅如此你依旧可以做铺子的话事人，日后利润你占六成，如何？”

夜阑的神情明显一愣，显然没想到德贵妃竟然如此豪横。德贵妃微微一笑，她十分自信夜阑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毕竟昨日夜阑也不过故作推辞，她看得出来，夜阑是有更高的要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德贵妃愿意放弃利益来拉拢夜阑。“没想到贵妃娘娘竟如此看得起臣女，臣女真是受宠若惊，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轻易做决定。”

被德贵妃的利益吸引，夜阑的表情在天人交战，“容我先考虑一番……”德贵妃并不打算步步紧逼，她将夜阑扶起，脸上的笑容很温柔，“好，本宫的门随时为姑娘你敞开。”

“多谢贵妃娘娘。”

夜阑给德贵妃道谢。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德贵妃又对夜阑嘘寒问暖许久，临走时还专门取下了戴在头上的珠钗送给夜阑，才让宫人送她出宫。她看到夜阑走时，对自己明显已经亲近了不少。旁边的宫女道：“贵妃娘娘，您都给出这样优厚的条件了，怎么大姑娘还这样不识趣。”

德贵妃瞥了宫女一眼，轻笑道：“没看到她已经是在悬崖边缘么，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

光是重金还不够，夜阑还需要更大的刺激，才会彻底倒向她这边。德贵妃摩挲着自己寇红的指尖，已然觉得一切稳操胜券。而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远在旁边的皇后宫里，已经收到了消息，皇后眯了眯眼睛，将手边东西打翻，“好啊，都把本宫当猴耍！你们想强强联合，也不看看我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