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终于醒了，”阿秀欢喜道“姑娘都昏睡了三日，可真是吓坏奴婢了。”

“你…，”若一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微微摇摇头闭了眼。“姑娘可要膳食？”

阿秀唤了外面的侍女道“这几日没吃饭，只怕是要把身子饿坏了。”

她闭着眼不言语，眼角有透明的液体缓缓落下“心死了，还要吃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口气罢了。”

“姑娘不吃饭是打算要饿死自己吗？”

平静无波的声音传入耳际“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儿考虑。”

“姑娘不知道吗？你已有半月身孕，”顾岩走了进来道“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样任性。”

“你…说什么，”若一不可置信的坐起来，眼睛无神的死死瞪着他，嘴角干涩的起了皮，她却不管不顾，抓着被子的手紧了又紧。“怎么会，怎么会，”若一诧异的看着前方，不过只是一次而已，怎么会…“我说姑娘今后千万不能有这么波动的情绪了，”顾岩认真看着她，然后将她嘴角的血液轻拭去“情绪太大对孩子不好。”

“你怎么会知道的？”

若一向后退去，满脸防备的盯着他，顾岩轻笑出声“我日日为你把脉治病，怎会连这点儿都不知道？”

“那你也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她捏紧被子道。“那是自然，”顾岩拿着银针的手明显一顿“你的身体王爷一向细问，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自然会知道。”

“你不许告诉这孩子是他的，”若一闭了眼道“你不是岚烟的哥哥吗？若是他知道这孩子是他的，说不定…”“没事，王爷乃皇室贵族，有三妻四妾很正常，我相信烟烟会体谅。”

“不，”她向后退去，额头撞在墙上也全然不顾，缩紧了身体道“顾岩，你不能告诉他，不能告诉他。”

“姑娘别动，”阿秀上前抓住她的手“顾大夫刚刚才说过，姑娘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独自里的孩子着想。”

她颓然倒地，清澈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娘娘，正好可以讨论我与子轩的婚事，”那银铃般的声音传入耳膜，她猛地抱住头，不让人靠近，嘴角早已破败不堪，她缩了脑袋狠狠的哭了起来。一干侍女皆是低头默默垂泪，顾岩清眸一直看着她，心却是微微疼了起来“施主，”莫里说“那引子命途多舛，且…她不属于宫廷生活，却是一辈子摆脱不了。”

“我只求你，不要告诉他，”良久顾岩听见若一嘶哑的声音“若是可以，帮我离开，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好，”鬼使神差他竟应了她的要求，不管做不做的到，他都应了下来，只因他当日的决定。“莫里，你既说她离不开宫廷生活，我若让她远离这是非之地，是否就可以避免。”

小年那日，香草早早的收拾了屋子，凤兰又拿了些许糖果出来，笑着分给大家，一切都是难得和谐。“姑娘今日不出门的好，”阿秀替她梳洗道“小年也是重要的紧呢，姑娘可有什么想做的。”

“没什么，”若一靠在软垫上不知在思量什么，手指一下的扣在肚上，那肚子比上次竟大了不少，微微隆起。“姑娘莫要伤神，”阿秀笑着将外面一太监唤了进来，那太监福身道“小安子恭祝姑娘万福。”

“起来罢，”她回头看向声音来源“谁派你来的这儿？”

“不曾是谁派来的，”小安子笑道，随即！像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那儿竟拿出一只纯白色的小狗，清灵的眼睛胆怯的望着外面，“汪汪”了两声。“狗？”

若一睁了眼问道“这狗是哪儿来的？”

“回禀姑娘，本是外面野生的畜生，前几日王爷上山打猎，恰巧碰见它在泥潭里挣扎，索性就带回来让奴才收拾利落，说是给姑娘解闷。”

“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她闭了眼不在看他，那太监福了身退下，眼睛却是好像不经意的一瞅，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隆起的肚子明显。“奴才告退。”

鞭炮声响了整整一日，阿秀不时进去瞅瞅她，若一却是仿若未闻，只身靠在垫子上不知在想什么。偌大的王府一派热闹之色，只有一处冷冷清清，大批的侍卫守在外面，竟比外院多了不少。“别挡着本王，”莫子君冷脸对侍卫道“这王府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三弟，胡闹，”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莫子君僵硬的站在那里不肯回头，手掌紧握成拳“他忘不了那日，可是很明显…他不记得。”

“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不要来这儿，”他负手而立“走罢，客人都在外面。”

“大哥，为什么？”

莫子君回头看向他，积雪阴影打在他的脸上，屋檐角上有水滴落下，一滴一滴的落到地面，渲染了一片白。“没有为什么，”莫子轩皱眉道“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咋们兄弟还是不伤和气为好。”

“可是你知不知道若一…，”“王爷，外面的人来的都差不多了，”顾岩走了过来淡淡道“我们还是出去吧。”

顾岩走在他的身后，积雪践踏成泥，他回头望向他，摇了摇头，莫子君冷了眼的看着前面的人，拳头猛地挥向旁边的梨树“若一，终究是对你不住。”

“阿秀，疼…，”不知怎的离上次去冰风洞还不到一月，就又开始复发了，若一靠在垫子上竟滚了下来，额上的薄汗一层，她蜷缩在那里不让人碰“快去找顾岩，”她虚弱道。“奴婢遵命，”香草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屋外灯火阑珊，一片光明，屋内凤兰紧紧的抱住若一，她一个劲儿的冒冷汗，盖了几床被子也毫无作用，脸色几近苍白。“侍卫大哥，劳烦通融通融，我家姑娘这会儿快要坚持不住了，”香草站在门口急红了脸的哀求。“王爷有令，今日梨苑的人一概不准出去。”

“可是我家姑娘真的快不行了，”香草跑到侍卫跟前，正欲冲出去，不料侍卫竟将刀打开。清澈的眼睛望了望那灯火通明的屋子，香草咬了咬牙冲了上去，顷刻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血液随着刀刃缓缓滴下，美得如花，她的身体就那么倒下，连树叶的重量都不曾有。“若是梨苑出了事，王爷定然会来，那么姑娘就会得救是吗？”

迷迷糊糊便看见阿秀着急跑来的身影，嘴角终是挂上了一抹笑“一定要救姑娘。”

这是她在这世间说的最后一句话，却仿佛用尽了全力，阿秀衣角被生生拽开，她的嘴角有血液流出，然后笑着就那样悄无声息的闭了眼。“快去叫王爷，”阿秀闭了眼轻声道“若想保命，快去叫王爷来梨苑。”

怀中的人逐渐变冷，阿秀收了情绪吩咐侍女将她抬了进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就若一，香草用命换来的，她不能白白浪费。“劳烦通告一声，就说属下有要事禀告，”李赫抱拳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公共通融通融。”

“什么事？”

小安子轻笑道“今日是王爷大喜之日，若是我此时进去恐怕不妥吧。”

“可是…，”李赫皱眉看了看牡丹苑叹气道“梨苑出事儿了。”

“梨苑？”

小安子瞪了瞪他“在这府里谁说了算？王爷如今娶了岚烟小姐，那人家就是正大光明的王妃，梨苑里面的那位…”“李将军还是不要打扰王爷雅兴的好，”小安子转了口气道“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公公言重了，”李赫转身抱拳道“属下不知这些，只知既然领王爷的俸禄，自当只有他一个主子。”

“告辞，”魁梧的身体在黑夜中格外显眼，小安子背后看着他终是嗤笑一声“今晚谁也别想打扰到王爷与王妃的好事。”

“顾大夫在吗？”

粗重的喘息声传了进来“属下李赫，有要紧的事儿拜见顾大夫。”

拿着草药的手停住，顾岩拍了拍手，转身过去将门打开“大晚上的李将军找在下是？”

“属下恳请顾大夫救救梨苑里的姑娘，”李赫抬眼看了看他道“听侍女说病的很严重。”

“严重？”

说话间顾岩已是将东西准备停当，转身将抽屉的草药拿上“你没有看到吗？”

“是，”李赫退了一步，俊朗的脸上闪着莫名的神色“梨苑今日有侍女死在我属下的手里，若非如此，我怕是现在还与之周旋。”

“走罢，”顾岩皱了皱眉“但愿没有出什么事。”

“吱呀，”一声沉重的响声缓缓传出，街上早已没了行人，莫里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终是轻叹一声。“各人有各命，那姑娘本就不适合明争暗斗，”莫里摇摇头“若是早知道这样的结果，施主还是否愿意让贫道救人呢。”

“怕是要变天了，”轻叹声起，“吱呀，”又一声响，木质门窗关的严严实实，街上再无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