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朦朦胧胧的有了些亮气，若一便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皱眉睁眼便看见一宫女端着东西走进，桌上不知何时放了好多东西。“娘娘饶命，”那侍女跪在地上“奴婢该死，竟搅扰了娘娘的睡意。”

“无碍，”若一本有些床气想要抱怨，又看看那侍女的可怜样儿终究是不忍心“这会儿什么时辰？”

“启禀娘娘，已是卯时，”那侍女端了东西出去恰巧撞见阿秀走了进来，微微福身便退了下去。“怎么回事？”

若一胳膊肘撑在床上打打呵欠“外面天还没亮吧，你手有伤怎的今日起这么早？”

“多谢娘娘惦记奴婢的伤，”阿秀上前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恭喜…，你等等，”她抬眼看看跪在地上的女人“我怎的一夜之间成了他的妃子了。”

“这事儿倒也不怪娘娘不知，”阿秀将锦被往上拉拉“昨晚皇上宿在未央宫，半夜突然宣旨，说是封娘娘为端贵妃，与梨贵妃平位。”

“娘娘那会儿早已睡下，奴婢便在宫门口接了旨，准备早上告知娘娘，不曾这会儿皇上便派了侍女过来为娘娘梳洗打扮。”

“封我为妃？”

若一猛地站了起来，脑海中闪现的是当日腹中孩子从她身体里逝去的那股痛意，她匆忙往外跑去“若是以后要为他生儿育女，不如现在与他做个了断，省得再受那失去孩子的痛意。”

“娘娘要去哪里？”

阿秀从背后拉住她，手腕痛的让她几欲放手“我要让他收回成命，留在宫中本就不是我的心愿，如今还要我做他的妃子，不可能，”若一红了眼要跑出去。“娘娘万万不可这样草率，”阿秀死死的抱着她“皇上如今圣旨已下，便没了收回去的可能，娘娘你想想，若是以后用这妃子身份出入宫廷是不是方便些。”

“还有娘娘，你想想”感觉她挣扎的没有刚才那么厉害她慢慢放了手“宫里不比外面，假若以后有人要害你，咋们也可以有能力自救。”

“阿秀，难道我这辈子注定与他纠缠不休吗？”

若一缓缓转身看她“当年的事儿你都看在眼里，你要我如何再面对他。”

“娘娘就当他是皇上，”阿秀道“万人敬仰的皇上，您在宫中的靠山，只要不是您的丈夫就够了。”

她微闭了眼不再说话，仿佛睡着了一般，半晌阿秀听见她淡到如水的声音想起“假若我的孩子还在世上，我想他会恨死我的。”

“娘娘无需自责，”阿秀拍拍她的肩“他知道您当时是拼尽全力去保护他就足够了。”

“娘娘，奴婢们可以进来吗？”

阿秀笑着看向她“都进来吧，娘娘已经起来了。”

“参见娘娘，”侍女齐刷刷跪了一地“奴婢们奉皇上之命，特来为端妃娘娘梳妆更衣。”

“嗯，”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出，若一坐在铜镜前一言不发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要如何将他当成皇上而不是丈夫？”

那奴婢取了头巾，不曾料到竟是一头银发铺泻而下，竟一时忘了行动，拿着梳子的手明显颤抖。“怎的还不开始？”

若一皱眉看了眼后面的侍女，脸上的表情突地转晴“你先退下吧，”她笑笑“这些事怕是有人早就说过了，你即害怕那就不必再伺候我了。”

“娘娘，饶命，”那侍女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有意冲撞娘娘。”

“来人把她带下去，”她仿佛不耐烦一般“我都说过了，她下去了就是，跪我又有何用。”

外面传来凄惨的喊叫声，阿秀上前一步道“那婢子怕是刚进宫的，娘娘如此不怕…”“阿秀，你去替我将衣服拿来，”她笑着看看她，眼中的冷意弥漫开来“她的命自有别人帮她，求我只是多费时间罢了。”

“以后若是一点小事都不做不好，”她静静的看着镜内的自己“就不必待在潇湘馆中，我不管你们以前在何处当差，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要想着好吃懒做。”

“奴婢遵命。”

“莫子轩你既给我新得身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珍惜，以报你当日对我的各种“好”。”

“娘娘衣服拿来了，”阿秀将衣服端上来道“这衣服名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听闻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曾经穿过的，因为时间仓促，宫里的匠人来不及赶制，倒是委屈了娘娘。”

“无碍，”她将衣服拿过“又不是穿给谁看的，什么衣服都可以。”

“娘娘当真大度，”阿秀将衣服打开“娘娘可否喜欢？”

“喜欢，”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衣服随手一放“你去为我备碗粥吧，我有些饿了。”

“奴婢这就去，”阿秀带了侍女退下，若一便再也没了精气神儿，突地趴在桌上胡思乱想“也不知顾岩现在身子如何？若是他知道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会不会失望？”

“王爷该起床了，”管家拍着房门“今日不是说还要进宫吗？怎的到了这会儿还不起来，付夫人还在大厅等您呢。”

“她怎么也要进宫？”

莫子君开了门一脸不悦，身上的酒气极重，他转身从桌上倒了杯茶“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也不会…”“娶了便是娶了，”管家将他手中的杯子夺下“就算只是个侧妃，终究是王府的半个主，王爷整日将人家视如空气，还不如当初不救她的好。”

“这么说倒是本王的不是了，”莫子君翻翻白眼“依你所言，本王为今之计是休了她，还她自由。”

“王爷还是不要与奴才费这口舌之争，还是快快收拾为好，”管家将门关上“付夫人还在等您呢。”

“定是你个老东西叫的，”里面的叫嚣声终于停了下来，管家却是皱眉叹息一声“付氏虽不是大家闺秀，倒也是个识规矩的女人，当年王爷与那民间妃子的事已让皇上极为不悦，若是知晓这些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王爷躺这个浑水，”他看看远处焦急不安的女人“若是有她在身边，王爷也不至于会成为众矢之的。”

待一切收拾好已是日上三竿，若一终于明白为何他们那么早就开始准备，不由轻叹一口气。出了殿门，阿秀正欲上前扶她，她却是笑着看向她“今日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不必随我同去。”

阿秀虽是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说，依言没有跟在她的身后，只得目送她远去，不一会儿热闹的潇湘馆只剩她一人。阿秀看看远处，然后走了进去，地上的枯树枝掉了一地，一派萧瑟之感。“皇上，端妃娘娘来了，”路公公道，抬眼看看远处的女人，她真的好像雪妃，虽是弱不禁风的身子，却透露出一股决意。“那还不快去把她扶上来，”莫子轩皱眉看看远处女人头上的东西“怎的让她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怎能说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皇后笑笑“妹妹头上的行头可都是身份的象征。”

“皇上虽说是宠爱妹妹，也不该这样说，”皇后上前一步“昔年妹妹没有受到的恩惠今日一并受了岂不是更好。”

“皇后说的有理，”太后看看莫子轩“作为皇室之人，若是连这点儿富贵之气都担不了，将来如何为皇家开枝散叶。”

“昔年我也曾见过端妃，”太后道“只是她那满头银发终究不妥，皇帝还是早早的寻个太医为她医好才是。”

“这个儿臣自有打算，就不劳烦太后烦心，”莫子轩明显不悦，太后轻哼一声不再言语，抬眼间若一已是到了台阶下。“参见皇上，”淡淡的声音传入，若一面无表情道，削弱无骨的小脸静静的看着台上的男人。“爱妃免礼，”莫子轩正欲下去扶她，却是被身边的梨妃拉住衣角“皇上若是不想妹妹以后成为众矢之的，还是不要下去的好，”梨妃在他耳边低喃，眼睛看向四周。“多谢皇上，”台阶仿佛有千万层高，头上的饰物太过繁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还未走上最后一阶台阶便听见熟悉的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臣弟带内室特来恭祝皇兄又得爱妃。”

“三弟今日怎会有空特地进宫。”

莫子轩将若一扶上去“还有朕怎么不知道三弟何时成的亲？”

太后身后的柔宜郡主明显向后退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笑的一脸灿烂的男人“她终究是错付了心，本以为他明白她的心思。”

太后握紧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臣弟与玉儿的事情比不过皇上的重要，”莫子君扶过身边的女人“故此没有向皇兄告知，还望皇兄恕罪才是。”

“怎会，王爷娶妻也该是大事，”莫子轩冷眼看他“这些年他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若一回来，难保不会有做出什么事儿来。”

“回去给本王做你最拿手的梨花糕如何？”

莫子君低眼看着眼前的女人，眸中尽是她诧异的神色。“妾身知道了，”付氏娇羞着靠在她的怀内“王爷终于肯正眼瞧她一眼了。”

莫子轩手中紧紧的握着若一，眼神晦暗不明“但愿他与若一再不会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