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待到来日里他登基,这两方的党派,本都不应有好下场,可齐穆舒给了鸢儿身份,又娶了她,以联合了梁家,许又借梁家收得了廷固党的支持,倒是廷固党,比他们这些看上去容易变通的新晋党还要识时务呢。也不知到时她同齐穆舒完婚之后,是否能借此说服父亲不要把筹码全部压在定王身上,毕竟如今齐穆舒也是他的女婿,定王是他的外甥,无论是谁登基,他都不应该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不过……顾青岚突然想到一直觉得此事最为怪异之处,以廷固党那些老顽固的做派,只要大皇子还能堪当大用,他们是决计不会去支持一个不为嫡也不为长的皇子才对的啊?顾青岚正在心中思量着,突然梁璧儿那桌似是又来了位姑娘,倒不是被赵家人引进来的,是自己走来那边,顾青岚还未抬头看她去呢,便听着身边那许家娘子已是先开了口。“刚还瞧那边是哪位姑娘自己就来了,原是那周评事的女儿家。”
她们一言一语的指指点点着,顾青岚便也随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倒是只瞧见了个颇为消瘦的背影,站在梁璧儿那一旁。她福了福身,从手中拿出了个盒子递了过去,而后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梁璧儿面上虽含着和善的笑,从容同一桌人闲谈怎的,却也未收那盒子,也未叫那姑娘落座,一时间看她捧着盒子,站或坐都不是,倒是教人尴尬的很。“怕她是为周评事最近触怒陛下的事情想办法呢。”
吴家姑娘在一旁,是以扇遮面,蹙着眉,眼中却笑盈盈的说道。“梁家不肯理会她,要不咱们喊她来瞧瞧?”
期间也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话头是起来了,可也没人去,只是都望着顾青岚的方向,是她不发话,便无人敢动似的。周评事最近的事情顾青岚倒是未怎么听闻到什么,不过,若廷固党不愿理会那周家姑娘也是寻常事情,毕竟她的父亲虽在京为官却也不过七品,纵使是送了这个人情出去,也没个什么意思。而这里这些新晋党的女儿家喊那周姑娘过来,也不过是想看个她的笑话,或做点什么善人样子来暗讽梁家罢了。顾青岚心里对这些事情了然,不过对她来说,顾家和新晋党权贵并非如表面那般光鲜亮丽,他们并没有廷固党那般在京内盘根错节的势力,一朝得势便可以一朝失势,到那时,不说有多少朋友,至少落井下石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抱着这般心思,顾青岚便点了点头,许家娘子便唤了她的婢女去招呼了周家姑娘过来。周娉婷被招呼了也算被解了围,可她却看上去并不情愿似得,又在梁璧儿那处是好好说道了阵,眼见真真是没得希望,这才踌躇着朝她们这处走了过来。“这边请了都不立即过来,架子还是挺大呢。”
许家娘子叹道。那周聘婷被这般刺了句,立刻抬起头来,一双眼中竟有隐隐按捺不住的怒火在,抿了下嘴唇便冲着吴家姑娘开口道:“小女没什么架子,只求父亲安好。”
“若几位唤小女是为寻得开心,还是找别个人去吧。”
“到底还是咱们不如梁家势大,方才周小姐你在梁家那处时,可不是这模样呀。”
吴家姑娘一双含着秋水般的眸子,却在微挑的眉间露出多少讥笑之意,瞧着她手上紧攥着的盒子,“可惜,你就算百般阿谀她们,她们终归是没看上你的那点小小的诚意。”
周聘婷空着的那双手紧攥着,胸腹之中多少怒气想要抒发出来却只能隐忍的模样,涨的有些通红的双眼。顾青岚撇了下嘴,喊人来奚落一番可不是她的本意,于是她本打算出声令其他几个同桌别再出口这般暗讽的言语了,可突然之间。她瞧着那周聘婷的模样,通红着的细长双目,消瘦着所以更尖的像是颗瓜子般的脸蛋儿,是了是了,不是当日时空轮转时命人打了她一巴掌的瑞贵人还有谁!想到此事,又想到鸢儿曾说那时的自己曾得罪过这女人,难道就是如这般的宴席之上?可当日里谁又能想到,原本一时风光无两的相府千金,和得罪了陛下的七品评事之女,有一日竟能上下颠倒,一个为奴为婢需步步小心,一个却入了后宫享受荣华富贵,变得骄矜狂妄。这下顾青岚也顾不得她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了,只想草草把这女人打发了,她可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又产生个什么仇怨。顾青岚只同同桌的几人道:“行了,别说了。”
“来都来了,虽主家没招呼你,也放你进来了,你自己找个地方落座吧。”
她说着,却是是正着眼都不想瞧那周聘婷。“至于你父亲的事,梁家帮不了你,顾家也一样。”
顾青岚说完,因为她并没有看对方,不知道那周聘婷如今是个什么表情,却听那姑娘微微冷笑似的一声道:“顾家?顾小姐还请放心,无论是怎么样,小女也绝不会去傍着你们顾家的!”
她这话一出,周遭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不断,可那周聘婷全然没有理会,自行是离开了去,而后许家娘子才小声道:“顾小姐,那周家的姑娘,是同您……有什么过节吗?”
顾青岚哪里知道,现在的她是根本从未见过这周家小姐才对,不过看上去这一遭确是是弄巧成拙了。她哪里被人正面硬着这么扫了面子过,心里自然是不快极了,干脆翻了个白眼道:“本小姐哪里认识过这般不开眼的人。”
幸而的是很快,顾青岚这种不快便被冲散了去。在里间准备着的赵夫人,总算是从正厅那处走了过来,那一袭枣色的衣衫在她步履款款之下,被日头照着,如水波般泛着粼粼的光,且不说她是今日的寿星,如此这般的华贵,怎能不教人全都将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