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健这个小胖子想了想，点点头：“这倒是。”

程峰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货现在胖嘟嘟的样子，发育以后居然就成了瘦高个。“伟健，待会儿你要帮兄弟们一个忙，好让大家混过去。”

“啊，啥忙。”

“如果待会人茶老板问来，说我们为什么没有家长陪同，你就说你是黄仁福的儿子，我们都是你的表哥表弟，你妈妈待会儿就会从另一边上山来接我们。”

“啊，还要这么麻烦啊。”

小胖子有点不太乐意。“你把这事儿办好了，咱们就是好朋友，以后你也可以叫我峰哥。”

“真的啊，你可别骗我。”

“当然，我从不骗人。”

“那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小胖子乐坏了，是的，峰哥可是个高级称呼，关系不好还没资格叫。“走吧，上茶山。”

熟悉的场景，不一样的感觉。四月中旬的茶山，春雨刚过，一行接一行的翠绿呈梯次一直延伸到山顶，向过往的行人宣示畲族乡的一大魅力所在。山下几栋联排青砖房就是茶老板们的收茶房兼炒茶加工坊了。他们没有自己的茶农，完全是到了季节就等候全镇的妇女自己上门来当临时茶农。运作模式很简单：来了和老板打声招呼，领取特制的袋子——上山摘茶——摘好了下山给老板称量付款，有技术的可以帮忙炒茶，也算钱。东古茶有个别名叫畲族龙井，通常在第一场春雨过后就会发出来，可采摘一个季度，也就是从4月到6月，差不多今年的这一波收成就算结束。虽然距离真正的龙井有所差别，但卖到外面一样很贵。摘茶是个很精细的活，虽然都是畲族龙井，但也分为三个档次，每个档次价格不同。至今，程峰也不知道成品卖出去是多少钱一斤，他只知道这时候的采摘价格。最好的是毛尖，最顶端的两片嫩叶加个嫩芽，采摘难度很高，价格是20元/斤；次一级的叫新叶，取中上端最嫩的三片叶子加个嫩枝组成一个小花朵形态，5元/斤；最差的就是俗称的碎茶，只要是今年新长出来的叶子都算，1元/斤。这种采摘容易，随手一捞就是一把，但分量轻，捞一袋也没几个钱。所以来这里充当临时茶农的都是毛尖，价格有分量，虽然难度高，但劳动的性价比也高。“伯伯，我们七个人，您给我们七个袋子就好。”

“你妈妈呢。”

茶老板左顾右盼，毕竟像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跟着家长来的，自己组团来的，还是第一次看见。程峰看了黄伟健一眼。“哦，伯伯，我是镇上废品站老板的儿子，我叫黄伟健，这几个是我表弟，嗯，我妈妈送我们来的，等下她会从茶山另一边来接我们。”

茶老板狐疑地看着几个孩子，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吧，你们去吧，但摘茶叶就好好摘，不许乱跑听见没？注意安全。”

“嗯，我们会的，谢谢伯伯。”

接过袋子，程峰就带着几人上了茶山。“峰哥，这茶山好大啊。”

“峰哥，可是我们不会摘茶叶怎么办？”

“这都不知道，真笨。”

“说我笨，你知道？”

“当然，去年我妈妈带我来摘过一次。”

肖平、王德辉几个家伙，进入茶山前看到那么多新场面，那么多陌生人，特别怕生，一句话都不说，这会儿没有外人了，一个个话夹子也就打开了，叽叽喳喳说了没停。相比之下，黄伟健就要好很多，毕竟他妈妈不止带他来过一次。“好了，都别说话了，赶紧摘茶叶，不会的话我教你们，6点张阿姨来接我们回家，我告诉你们啊，我们这次少说也要摘它个两三斤，这可比卖废品赚钱快。”

几个人不说话了，程峰的威信早就在他们心中建立起来。除了刘日辉之外，另外几个家伙在程峰的教导和约束下，大家很快学会了摘毛尖，开始专心致志干活，唯有黄伟健挨着程峰时不时说上一两句。“峰哥，你看那边，有个大哥哥大姐姐在亲嘴。”

哪儿呢，草，还真是，光天化日之下，啃得那叫激烈，看样子马上要倒进茶树丛里。“别看，小孩子有啥好看的，专心干活。”

“那你还看。”

“嘘，人都被我们吓跑了，”太阳下山，张阿姨来接人了，合计了一下，7个人摘了四斤多，共84元。程峰抽出24元给黄伟健。“哎呀，峰峰，不用这么多，阿姨给你们分一分，7个人，给健健12块钱就行了。”

“张阿姨，这是伟健应该得的，他比我会摘，更何况，您还要负责接送我们呢。”

“那，好吧。”

张成秀接过24元塞到她儿子手里：“你拿着，谢谢人家程峰，再去街上买点自己爱吃的，不许吃辣条。”

“哦，谢谢峰哥，你明天还来吗。”

“额，我是想明天还来。”

说完，程峰期盼的眼神看着张阿姨。“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早上9点，阿姨在你们的废品收购站等着，你这小家伙这么聪明，知道9点是多少吧。”

“知道。”

在程峰的一再坚持下，几个小伙伴就没再去张阿姨家吃饭，直接回了家。本来镇上还有个堂姑姑，是爷爷的亲侄女，也是父亲最大的姐姐，但命不好，老公跑了，留下她拉扯三个儿女。程峰想去看看她，但一想到他们现在一家子窝在木棚里，连一碗粉都要分着吃，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穷到极时怕上门客，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有的时候，人家不上门未必不是看不起你，更有可能是怕给你添麻烦。张阿姨走后，几个小伙伴开始分钱。“这个要，咱们总共的营业额是760元，要发出去240元，剩下520元，留下100元做启动资金，我们每个人分70元，可以吗？”

几人点点头，才一年级，算这么复杂的账有点困难，反正程峰怎么说，他们怎么拿钱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