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告诉姐姐刚刚发生了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唯有沈伊若走向了小床中躺着的人儿。她的声音很大,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异常。沈伊若伸手轻轻推了推,可沈伊文的双眼依旧紧闭着,无论如何,也没有再睁开来。“伊文!”
尖锐而撕心裂肺的声音,自刘玉燕口中传出,紧接着,她脸色煞白的跑向小床,再也顾不得其他。沈伊文于刘玉燕来说,不仅仅是她的儿子,更是她后半生的依靠。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用这个刚满两周岁的孩子来作为筹码喂下毒药的。儿子的不省人事,使得刘玉燕整个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她回头朝着沈四海大喊。“赶紧打120!”
突如其来的状况,如一场急速而来的暴风雨,瞬间就席卷了整个沈家。老来得子的沈四海,对于沈伊文这唯一一个宝贝儿子亦是觊觎了厚望,颤颤巍巍的拿出手机,开始拨通急救电话。“我的乖孙子怎么了?”
得到消息的老太太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眼中写满了担忧。可这个时候,刘玉燕和沈四海皆是忙着沈伊文的事情,谁都无暇顾及她。眼见着那个平日里放在心尖上的小人儿,如布娃娃一般紧紧的闭着眼,奶奶再也控制不住,回过头来对着呆愣愣杵在那的沈弋凌,抬手就是一巴掌。风烛残年的老人,用了十足的力气,这一掌,打出了她十多年来的积怨。“你这个扫把星,祸害我们沈家还不够么,如今还来毒害我的亲孙子!”
奶奶的这句话声音很大,正巧沈四海刚挂掉电话。对于沈弋凌求救似的眼神,他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她的跟前,眼底写满了仇视与不满,那样子,就好像沈弋凌是他的仇人而非女儿。又是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了沈弋凌的脸颊,更是疼到了她的心里。沈四海的声音,如同来自冰冷的地狱。“伊文若是有事,你就滚出沈家吧!”
浑浑噩噩的沈弋凌不知道救护车是何时来到的沈家,亦是不记得房间内何时空了,一直印在她心内的,唯有沈四海最后扔下的那句话。滚出沈家?一种无能为力又自卑的情愫,瞬间在沈弋凌心中蔓延。她之前生活的唯一目标,就是做个对沈氏集团有用的人,对父亲有用的人。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亦是没有了父亲的宠爱。想到沈四海那冰冷如蛇蝎的眼神,沈弋凌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心里如同三九的天气,严寒而立。自打她十八岁成人宴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这个家,也逐渐没有了她存在的位置。是啊,人家是完美的一家四口,有儿有女,有父有母,有爱。她呢,不过是个外人而已,怎么就没看懂呢,即使空有沈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又怎样,在沈弋凌的心理,只要没有了情感,还不如死了吧!“你赶紧去死吧,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子拼死也要杀了你!”
没有坐上救护车的奶奶,回过头来,把气全数撒到了沈弋凌的身上,她随手拿起玄关旁摆放着的青花瓷,就扔向了沈弋凌身上。痛,手臂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却也不及心伤的一半。沈弋凌默默的走出了沈宅,早已治愈的抑郁症再次发作,如洪水猛兽一般,席卷了她的每一根神经,还不如死了吧,一切都不用想了。争取下辈子为人也好,为畜也罢,都要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夜,喧嚣的城市终于从一天的声色犬马中寂静下来。此时的环城公路似乎也安静了不少,只是偶尔有货车经过。黑暗中,沈弋凌肥胖的影子,被路过货车的灯光拉的好长,然后消失不见。沈弋凌空洞着双眼,只一味的向前走着,却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终点在哪。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看着过往的车辆,她停下了脚步。此刻,她本来就被肉堆满的脸上,因着之前挨的两巴掌,更是肿成了面目全非,后脑溢出的血渍早已干涸,将发丝粘连在了一起,看起来很是恐怖。甚至有不少司机在路过的时候,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忽而,沈弋凌笑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张开双臂,冲到了马路中央,安逸的闭上了双眼。迎面而来的引擎声很大,声音也越来越近。直到距离不到二百米的时候,车上的人隐约才看清了路中央的,并非是什么路障,反而是一个人。一个胖的像个小山一样的人。绕是他反应迅速,却也来不及了。只听见原本寂静无比的公路上,在经历了一声巨大的刹车响声过后又传来一声闷闷的撞击声。原本以为会飞上天际的弋凌并未移动分毫,甚至车子被她身上坨坨肥肉弹了回去,弋凌挣扎了一下,身体上多处的疼痛,使得她眼前一黑,再次倒了下去。很快,车门被打开了,一个纤瘦而又结实的身影走了下来。他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光明之中,刺的沈弋凌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好不容易下了一次决心,却还是没有死成,弋凌心里苦不堪言,开始抱怨上天的不公。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哇……”她坐起身旁若无人的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车身旁的人有些不耐烦了,他打开钱包,看也不看的抽出一叠钞票,就甩到了沈弋凌的脸上。“这些钱够了吧,赶快让路!”
冰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悦,沈弋凌有些熟悉,可是她却没有注意。现在的沈弋凌,一门心思都在眼前这人说的那些话上面。把她当做碰瓷的?她捡起地上散落的钞票,又都扔了回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
声音,从抱怨,到最后变成了发泄,一声高过一声。“你真的想死?”
问这话的时候,车身旁的人忽而俯下身来。华梓祎那帅气的脸,出现在沈弋凌的眼前,强烈的灯光为他温润的嘴唇渡上了一层好看的光圈,就像是天神一般。难道,她心悦着她?难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只要再次醒来,父亲就不再讨厌自己了么?想到这里,沈弋凌头脑一空,立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