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条人命，一世英名。算了？林芊蔚静静的看着霍云纵，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默默垂下了头。“宝儿只是不希望将军心有遗憾……”“没有遗憾。”

“将军茶饭不思，又怎么会没有遗憾？”

“茶饭不思，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宝儿，这件事就到这里，我真的不想再查下去了。”

“将军……为什么不想陈冤……”“因为他为君我为臣，我还了他的君臣之道，才能成全自己的一颗丹心。”

林芊蔚不知道霍云纵看了刘朔写给她的信，还以为霍云纵说的丹心是指衷心。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又在霍云纵的掌心中继续写道：“那将军茶饭不思又是因为什么？若是宝儿能办到，宝儿一定竭尽全力。”

可是霍云纵却只是摇了摇头，“真若说给你听，怕是要被你取笑。”

林芊蔚满脸认真，“我怎么会取笑将军呢？”

霍云纵装模作样的犹豫着，直到林芊蔚又焦急的推了推他，他才带着几分尴尬，微微笑了笑。“是因为那日林姑娘说你会走……”“……”“我知道你不会走，但听到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样的劝慰，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了。”

霍云纵深深的看着林芊蔚，缓缓攥住了那根悬停在自己掌心上方的手指。“宝儿，在玄门关，我们曾经立下过誓言，君生我生，君死我死，所以你永远不会离我而去的，对吗？”

霍云纵的表面看起来相当镇定，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此刻是有多么的紧张，多么渴望能够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然而林芊蔚却只是安静的垂着头。霍云纵感觉到林芊蔚在他的手心里轻轻碰触了两下。这是他们在一起常用的一个快捷小暗号，意思是“是”。林芊蔚“说”了是，可是她的神情，却分明说了不是。霍云纵胸中的某处空空的跌落下来，背靠着满窗明媚的骄阳，他却只觉得有很大的风涌进来，吹得他整颗心都跟着皱缩起来。她会走……她真的会走……自从自己眼盲，她便换了身份照顾自己，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开始准备要离开了……霍云纵忽然将掌心中的那根手指攥的很紧。他们同生共死，他们心意相通，他们同床共枕！可他们却什么都不是！自己什么都不是，她还是要走！霍云纵满心悲愤，却连一句追问都无法说出口。他还要老老实实的装瞎，还要老老实实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在某一个天亮，林芊蔚也许就会无牵无挂的悄悄走掉，从此再也不会回来。就像……她对待刘朔那样……霍云纵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他慢慢松开了林芊蔚的手指，脸上却依旧努力的笑着。“我就知道，是我多心了。”

“将军，水凉了，我再烧些来。”

林芊蔚的眼尾有些泛红，刚想起身出去，却又被霍云纵拉住了。“不碍事的，夏日温凉正好，宝儿……多陪我一会儿吧。”

霍云纵的这个澡，在林芊蔚的眼前磨磨蹭蹭的洗了将近快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洗好了，又趁着林芊蔚去做饭，在屋子里忙碌起来。林芊蔚开着门，时不时就往屋里探一探头，这才发现霍云纵竟然从箱子里找到了一套换洗的新铺盖，摸索着将床上的物品都换了一遍，又将一条小毯子，卷成了枕头的形状，正坐在那里用布包上，闭着眼睛笨拙的缝着。林芊蔚微微怔了怔，这个时代，就算是穷苦人家，男人一般也是绝对不会去碰针线这些女红物品的，霍云纵这是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