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内。酒宴摆上,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按说在苏家苏定方身为上将军,那是绝对的豪门大户,但就这样的宴席,赵飞扬却一次都没见过。梅花参足有一尺半,梅花鹿尾三十六根,上汤花胶,里面所有的花胶单片一斤二两还多。其他的菜更是不必说,天飞地走水中游,一切珍贵食材都摆在桌上。足有一百三十七道菜!酒水尚且不算在内。眼看着这些美食,赵飞扬心中却在摇头轻笑,不过他也感谢卢不明,要不是他刚才那番耳语,自己还真不知道何阳是怎么打算对付他的……这根本不是一桌饭菜,那是断头的刀,勾魂的药。酒宴摆好,何阳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可赵飞扬却安然不动。“提督大人,您快请入席,要不然有些菜冷了便不好吃了。”
说着他伸手来搀,可赵飞扬却眉头一挑,摆摆手,婉拒了他。“何大人,入席可以,只是有些话我们得说在前面。”
“提督大人有什么话,咱们可以边吃边说……”“我看,还是提前说的好!”
“这……”“怎么,何大人不愿意?”
赵飞扬冷笑,他既明知他们的打算,自然得坚持心中打算。何阳无奈,只好低垂着脑袋,陪坐在他身旁,问道:“提督大人有什么要说,便请言明吧?”
一撩袍服,赵飞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手指着那桌菜道:“何大人,这一餐决不是什么便饭,如果这是您自掏腰包,我还能接受,可若是从顺天府的账走,那就恕本官无法坐陪了。朝廷明文规定不可奢侈靡费,何大人身为顺天府尹,想必应该清楚吧?”
“这……”何阳不成想他竟会如此,一时没有准备,竟有些语塞起来。反观赵飞扬却是嘴角一挑,踅摸着拿过笔墨放在他面前,一开口就先向他赔罪:“何大人,如今朝廷上对这些事管控严格,除非大人开具一张证明,就说这些菜品都是大人自掏腰包的,不然的话,本官真的不敢上桌。”
何阳一愣,紧跟着,郁闷的肥脸上,便露出一抹浓郁的笑容,微微拱手道:“一切都按大人说的办。”
原本他还以为赵飞扬不会上当了,可哪想到,这位赘婿状元郎竟然只是为了给自己免责……呵呵,嘴馋还没有胆量,赵恪啊,你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厉害啊!、给你写一张字据又能怎样?你滥用职权一事那是铁定下来,今日,你还非得栽在本官手里不可!心里想着,何阳脸上笑容愈发浓郁,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录下了一张字据予他:“提督大人,现在可以入席了吧?”
“嗯,这才好嘛!哈哈哈……”赵飞扬收起字条,拍拍何阳的肩膀,朗笑着起身入席。酒宴开始,何阳为他斟酒,两个司官又是夹菜又是盛汤的,好不热情。赵飞扬虽然都接下,却不肯吃,只是与他们相互应付。大概半炷香的功夫,突然一顺天府差役从外跑了进来,大呼不好,何阳一叱,怒声责问:“瞧你慌慌张张什么样子,没见提督大人在此用膳吗?说吧,什么事!”
那差役用手抹去汗水,忙道:“启禀大人,吏部查检官已到门外!”
“什么?!”
终于来了!何阳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惊讶无比,看了看赵飞扬,又望了望门外。“赵大人,这……该不会是来找您的吧?”
赵飞扬放下筷子,呵呵一笑:“这事,何大人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提督大人,折煞下官了……”两人话音刚落,突然一行官员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见厅堂内海味山珍陈席,领头那官吏顿时就是脸色一沉,一双眼落在赵飞扬身上时,更是露出虎狼之色。别看查检官只是小吏,可他职权很大,专司对违法违纪官员的抓捕,是一个位低权高的职务。眼见此人,何阳当即笑着上前问礼,可是人家却不搭理他,只是微微点头,而后来到赵飞扬身前。“赵大人,下官有礼了。”
“看样子,查检大人果真是来找本官的了?”
赵飞扬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平缓中带着一丝冷笑。那查检也不回答,看了看桌上酒宴,转而对身后一名笔贴士道:“可都记下了?”
“回大人,下官已记下。”
查检官点点头,这才转向赵飞扬,面色肃然:“赵大人,有人告你未做交接,却行使官职权力,压迫百姓,私自敛财,今日下官来此,正是想请您去吏部解释一下,但是……”说话间,那查检官看向那一桌酒宴摇头咋舌,惊叹不已:“但是不成想啊,赵大人果然好大的气派,从苏府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你说什么?”
一直守在一旁的罗通闻言,怒而上前一步,怎料查检官却全然不惧,冲赵飞扬道:“还请大人约束好自己的手下,下官今日奉上命而来,大人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上命?”
赵飞扬轻蔑一笑,把身子往后一靠,盯着他:“我是堂堂二品大员,虽归户部记录,然而想要动我,需三法司会同成文,还要有陛下圣旨,方才能行,你来找我,难道说,一切手续都已齐全了?”
“再者……你来了不闻不问,便确定这一桌饭菜,是本官所吃?”
闻听此言,那查检官不觉一笑,一甩袖子,傲然言道:“若您已交接完毕,下官自然不敢如此,但是……您有吗?至于饭菜,若没有您的首肯,顺天府尹,他敢如此铺张浪费?!”
查检官说着,还不忘挑衅地瞟了他一眼。赵飞扬心下轻叹,看来,单单有个官印还不够,得有实权才行啊……否则,什么芝麻大的官,都敢朝他吼上几句。这他娘的状元,也忒憋屈了点吧?他正准备开口,突然,院中吵吵嚷嚷又有一队官军差役闯了进来。一进厅堂,为首之人二话不说直将那查检官推到一旁。见到来人,赵飞扬一愣,随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