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雪……”不知不觉间,苏阵云眼眶里全是泪,若非女儿还在,他恐怕会再也忍不住,抱着爱人痛哭一场。鹿溪雪眸色温柔了几分:“何况,你不是我的附属,我也不是你的,你我都是独立的个体,倘若我真的死了,你无论再找谁,谁也没有责怪你的权利。”
“若是我失忆这些年不知情的情况下找了别人,你也不会怪我的,不是么?”
苏阵云又摇头,又点头:“我不会找别人…也不会怪你。”
苏幼月一时间有些后悔跟来了,这件事本该让爹娘一起单独谈谈的,但娘的一番话,也让她恍然明白,自己太低看娘了。倘若娘只是个普普通通,和世人一样的人,又怎么担得起他人一句惊才绝艳。“好了好了,哭什么哭,又不是小孩了,让女儿看笑话!”
鹿溪雪一改面色,使劲掐了一把苏阵云的腰。苏阵云腰一直,才恢复了往日儒雅的身姿,不自在地回头看了眼女儿。苏幼月赶紧移开视线,跟在父母身后,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等过一会儿,看着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她却心中暖暖的。到了地方,看见那个已经消瘦不少的柳姨娘时,苏幼月神色才冷淡下来。柳姨娘害得父亲痛苦了那么多年,上一辈子却算是求仁得仁,荣华富贵了那么多年,最后又跟着苏芊去荣王府享福去了。如今苏芊逃得仓皇,居然没有把她带走。柳姨娘俨然已经没有了当初在苏府管家时候的神气,不过在等着苏阵云回来时,已经想好了一番措辞。她也算在苏府十几年,了解苏阵云,苏阵云虽然厌恶自己,但吃软不吃硬,一会儿她就哭诉自己和女儿有多不容易,如今女儿失踪下落不明有多可怜……可当她看清,苏阵云身侧居然站着一个十分貌美的女人时,想好的措辞一时间全部忘在了脑后。他…他身边为何会跟着一个女人?柳姨娘进府时,当年的夫人已然掉下悬崖,所以她并不认得鹿溪雪,她还未回过神来,旁边的下人便毕恭毕敬看着来人道:“老爷,夫人,大小姐。”
夫人?柳姨娘眼底闪过一抹震惊。苏阵云又娶了一个女人?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口口声声只爱鹿溪雪一个么?若是他又娶了别的女人,那这些年自己独守空房又算得了什么!可她再次看见女人的脸时,恍惚间又明白了什么,于是等苏阵云一停下脚步,她就摇晃着身子大笑起来。苏阵云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女人,皱眉道:“柳氏,你发什么疯?”
柳姨娘一时间也忘了规矩体统了,只觉得荒谬得很,她笑得痴狂:“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这辈子非鹿溪雪不要,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么,那你怎么还娶了别的女人!我笑鹿溪雪可怜啊!你不过是个假真心罢了!”
一时间,几人都看着她,面带冷漠,还是鹿溪雪先开了口:“哦?我怎么不觉得我可怜,可怜的好像是柳姨娘你吧。”
听到她的话,柳姨娘一时间脑子险些都转不过来,慢慢地,才突然指着她,愕然道:“你,你是鹿溪雪,你,你不是死了么?”
鹿溪雪平静道:“我舍不得夫君和女儿,自然是要回来的。”
柳姨娘愣了又愣,才勉强接受了她这个说辞,但看着她的脸,眼中却恍惚划过了一丝原来如此的感受,难怪苏阵云对她念念不忘。只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费尽心机都没有得到这个男人一丝一毫的感情,反倒让他重新找回了真爱。巨大的不甘心之下,柳姨娘早已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只想恶心一下鹿溪雪:“哈哈…你回来又如何,是回来了准备帮我好好照顾我和老爷的女儿么?”
她说完之后,就仔细盯着鹿溪雪,似乎想要从对方脸上发现膈应的神情,谁知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对方只是冷淡地看着她。“不,我不会照顾苏芊,老爷也不会,苏府也不会去找她,而是会宣布跟她彻底断绝关系。你以为一个孩子就能绑架住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柳姨娘越听,越愤怒,她从前只听过别人说当年的夫人是个多好多好的人,却没想到,原来都是骗人的,苏阵云喜欢的居然是个这么恶毒不善良的女人!芊儿再怎么说都是苏家血脉,苏家怎么能这样对她!柳姨娘忍不住骂道:“你这个毒妇,就是想害我的芊儿,我的芊儿可是苏府的血脉!”
苏阵云正要怒骂,却被鹿溪雪拦下:“你又错了,毒的不是我,而是你,你女儿的今天是由你这个当娘的一手造成的,从始至终,苏芊都不是苏家和老爷愿意要的孩子,而这,都是因为你。”
“你当初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荣华富贵,带着女儿过上了想要的生活,就算为女儿的将来谋划,也千不该万不该去害人,母亲是最厌恶害人之人的,更别说残害自己亲姐妹之人,不然也不会下决心把苏府的血脉赶出去。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把你女儿教坏了,贪图我的嫁妆也罢,还和她一起加害我的囡囡,若不是如此,你们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所以,都是你的贪心害了你自己和你女儿,与我何干?”
这些话,府里凡是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知道,鹿溪雪不会打听不出来,何况府里还有当初伺候她的嬷嬷。一番话下来,把柳姨娘怼得哑口无言。若不是当初她们非要对苏幼月动手,也的确不会落到如今这种下场,最起码,还是府里的正经姨娘和小姐。哪会落魄到颜面扫地,随便一个婆子丫鬟都能骑到她们头上来。直到此刻,她终于才有些恐慌:“老爷,夫人,我知道错了,千错万错都怪我教坏了芊儿,可她毕竟是苏府血脉,你们不能不管她啊!”
苏阵云脸色漠然。若是从前,他的确能想着,不论如何,苏芊也算是他的孩子,他就算不真心关心,也会照拂几分。但如今,知道她对囡囡私下里做出了多少阴私手段,他对这个女儿的厌恶也达到了不可磨灭的地步。他当初就该和母亲抗争一下,找一碗堕胎药给柳氏灌下去,也好过如今她把苏芊教成如今的模样。鹿溪雪看着柳氏,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大度,你的女儿害得我的女儿这么多年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她,我只恨不得让她和囡囡感同身受在轮椅上待着,怎么可能会管她?”
“你也是一个母亲,孩子就是一个母亲的底线,若是有人这么害苏芊,你会大度原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