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书上说的古都遗址,却是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姿态和处境。如今她的处境,也没有比躲荣王手下时好到哪去。只是事已至此,她不后悔那日靠近了木屋,在那个情况下,她没有别的选择,不论如何,好歹现在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就还有机会。人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苏幼月问完,就一言不发,检查起自己身上的状况,最明显的是她手上的伤口,显然被人处理过了,虽然已经有愈合的趋势,但显然没有被人好好照料,包住伤口的纱布上沾着不少黄沙,其余的细小伤口都已经结痂,并不严重。其次就是腿上和脚上,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两只脚都没有穿鞋子,光溜溜的,一条小腿上也没有衣物遮挡,就这么裸露在外,但伤口显然也被人包扎过了。两辈子,除了在谢渊面前,她从未在别的男人面前如此裸露过体肤,一时还是有些不自在。见她问了就不说话,不哭也不闹,也不像之前那般聒噪,拓跋枭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但又不会自找麻烦,只是吐槽道:“你倒是命大。”
前几日这个女人又昏过去,一度气息欲断,他那会儿真以为,她要死了。但他一想到这几日为了她忍了又忍,就咽不下这口气,她当然不能病死,死也得是清醒着被自己杀死的。苏幼月闻言,抬起眸子:“这还要多谢将军为我请大夫。”
她已经想起,昏睡时,曾听到东荣国语,拓跋枭让人给自己保命。苏幼月之所以听得懂两人的东荣语,是因为上一世生意做大的时候,她也会与东荣国来的客商谈生意,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自然也学了些东荣语和边关语言,但如今已经过去太久了,她自会觉得他们的口音又陌生又熟悉。不过看来拓跋枭是真想留着她来做什么。“知道多谢本将军就好。”
拓跋枭眯了眯眸,略长的眼眸眼尾弯起,显然心情更好了。苏幼月声音温和:“拓跋将军,我饿了。”
她在昏睡之中,根本不知自己赶了几日的路,但毫无疑问,她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急需食物来补充体力。拓跋枭用眼尾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就随手从旁边地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馕来,抛在她身边。那馕掉在地上,立刻沾了些沙粒,苏幼月不以为意,拿起来微微擦了一下,就吃了起来。馕很硬,她得小口小口地吃,才能慢慢在嘴里咬软了。她如今身子虚弱得很,根本经不起难克化的食物。她活了两辈子,就是最落魄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缺衣少食过,这馕于她而言,不过是味同嚼蜡,身体还抗拒着,理智却逼着身体吃下去。吃了半晌,她也只吃了几口,拓跋枭就已经等不及了:“走。”
苏幼月没有拖延,放下馕,就慢慢站起身,脚底下的黄沙软绵绵、热乎乎的,脚感倒是很好,只是她才刚走出那简陋帐篷荫蔽的地方,被太阳炙烤了许久的沙粒就狠狠烫了一下她的脚。拓跋枭一回头,就看见她缩脚的画面,于是一抬手,再次将她拎了起来。刚把人拎到手里,他就直皱眉头。她比前几日更轻了。虽然她对他而言一直都很轻,可如今更是明显,孱弱得像是一朵枝头摇摇欲坠的病花,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她带走了。这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他这几天费尽心思把她带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她死的。这辈子,他拓跋枭还是第一次照顾一个人,瞻前马后像个奴隶似的,她要是敢死,他真会气得发疯,不屠几个村都不能平息怒火。思及此,拓跋枭难得大发慈悲,放下她后,主动将水壶扔给了她:“喝水。”
苏幼月下意识接住了,准备去拧时,才发现身上实在虚弱得厉害,连个水壶盖子都拧不开。拓跋枭走去远处沙丘后,牵着一头骆驼来了,才看见她还在跟水壶盖子较劲,一时间,嫌弃、无语、暴躁齐齐涌上心头,几步走上来,替她将水壶盖子拧开,捏住她的下巴就往她嘴里灌了几口。苏幼月没有防备,呛了好几口,可连躲都没处躲,拓跋枭的手像一只铁钳似的,死死捏着她的下巴,硬是将水给她灌了下去。女人的脸颊出乎意料的柔嫩,又滑又软,手感连这大漠上最顶级的丝绸都比不上,拓拔枭下意识怔愣了下,视线不着痕迹在苏幼月脸上顿了顿,又很快松开手。苏幼月呛了好几口水,狼狈咳了许久才勉强顺下气,抬起头来,却不见拓拔枭没有像预料之中的不耐烦,而是牵着骆驼在旁边等着她。她没有抱怨,默默往前走去。倒不是苏幼月脾气变好了,她此刻胸腔里饱含怒火,可却理智得出奇,清楚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前两日拓拔枭杀人不眨眼的行径让她对他的容忍限度变高了。只要他不在她面前滥杀无辜,其他都是小事。不见之前那匹赤红骏马和那头白狼,苏幼月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高耸的驼峰却犯了难。之前在马背上,她倒真能勉强趴上去,这骆驼是双峰骆驼,很显然只能坐一个人。难道拓跋枭打算就这么让她光着脚在地上跑?苏幼月对那沙子的热度心有余悸,正踌躇时,拓跋枭忽然伸手,一只手卡着她的腰,就将她送到了驼峰上。两脚悬空的感觉让她有几分紧张,更不知道拓跋枭打算怎么用这一头骆驼走下去,她不由紧紧盯着对方。谁知青年见她直勾勾地看他,忽然侧过视线看向远方:“坐稳了,摔下去我可不管。”
说罢,他牵着骆驼嘴上的缰绳就往前走去。ps:作者有话说:刚帮姐姐办完婚礼,接下来都会恢复正常更新辣!抱歉追更的宝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