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去婚纱店的时候精神更差了，魂不守舍。推门进去，我看见沈北执早就在里面了。他很慵懒地靠在沙发椅上，看到我进来，也没有什么神情的变化。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需要寒暄，我瞟了他一眼，随手就点了几件婚纱，“就这些吧，我看特别好看，沈总这么有钱不如全都买下来吧。”

“没有女人不喜欢婚纱的，保证乔雨漫小姐一看见，整个人都会高兴的。买吧，全买下来。”

沈北执很明显能发现我敷衍的态度，他连起身都没有起，只是看着我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她一定会喜欢？那你呢，你喜欢吗？”

我恨不得当场翻他一个白眼，我都没看清楚这几件婚纱是什么样子，随手点的，我喜欢什么？再说了，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今天来这不就是一个倒霉的工具人吗？乔雨漫要穿什么婚纱关我什么事，沈北执要是真是为了讨她的欢心，那怎么能让我来帮别人选婚纱呢？他今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要羞/辱我，让我难/堪。很好，他做到了，我现在心情非常差，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沈北执没有再继续和我说话，他起身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就有店员从外头推着一件婚纱走了进来。那件婚纱神神秘秘的，还蒙着一块黑布。见沈北执点了点头，那个店员笑着掀开了黑布，黑布之下是一件发着光的婚纱。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婚纱，层层叠叠却又并不繁琐，华丽但又简单。总而言之，那是所有女人的梦想，不可能有女人能抗拒这样的婚纱。就在那一瞬间，你就会油然而生想要结婚的冲动。我从惊叹之中回过神来，心中是越发酸涩，“沈总都已经准备好这么精彩的婚纱，还让我过来看这样的货色。沈总要是想让我有一些自知之明，那我已经知道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沈北执没有理会我这些打翻了醋坛子的话，他只是默默地走到我面前，挑起了我的下巴，强迫我对视着他的双眼，“这件婚纱是我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吗？”

为我准备的？我注视着沈北执如出星辰一般的双眸，感觉自己仿佛沉溺其中。他的眼神里写满了真诚，我不理解，可我好像被他吸进去了。我掐了一下自己，强迫自己醒过来，从这场盛大的美梦里醒过来。这样的梦我不是第一次做了，只是上一次我掉下万丈深渊，差一点粉身碎骨。这种梦我不想再做第二次了。我把眼神从那件婚纱上移开，我警告着自己，不能再回到那个梦里了，转过头，我调笑着看向沈北执，“怎么了？沈总不想娶乔雨漫小姐了，想要和我求婚？”

“沈总不要再耍我了，上次我问过你愿不愿意娶我，你只回答了我三个字你还记得吗？你记得你自己是说了什么吗？”

当时他回答我，你做梦。在那一个时刻，他对我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无异于有千万把刀，一刀一刀地剜着我的心，凌/迟/处/死也不过如此。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说出那三个字时候的冷漠神情，还有我那一刻的锥心之痛。比起我的痛楚，沈北执却轻描淡写地伸手摸着我的脸颊，“做梦嘛，那你就把现在也当成一场梦不就好了。”

这是我最恨他的一点，永远都是这样，我在水里火里，他却永远都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办法让他情绪起波澜了。他的话漫不经心，人就更是淡定，他悠悠然地坐回了沙发上，只是轻飘飘地对着我指了一下，“换上试一试吧。”

他话说得客气，可语气却是带着不容我拒绝的强硬。我没有办法，今天来这里原本就是我答应他的一个条件。我跟着店员去了更衣间里，由着她们帮我把这件婚纱换上。婚纱穿起来很复杂，她们一层一层地帮我换上，也给了我一些时间喘/息。我站在更衣间里，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沈北执到底要干什么。他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一向都对我那么冷酷无情，你做梦，那三个字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总不至于就因为顾欣然说他爱我，他就幡然醒悟他真的爱我了吧？所以今天要把我叫过来对我求婚？我不信，这怎么可能呢。我十八岁的时候都不会相信这种爱情神话，更别说是现在了。沈北执他这个人不管是做什么，他都有十足的计划。他不可能一时冲动就做出一些什么事，更不可能让我想明白他想做什么。不管我想得再多，我都摸不清他的套路，那不如什么都不想。店员在我耳边说道，“乔小姐，婚纱已经换好了。”

她似乎已经叫了我好几遍了，只是我刚刚听到。我抬起头，眼前是硕大的全身镜，整整一排，可以让我在镜中各个角度地看着自己。镜子中的这个女人，好美。说一句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穿上婚纱，我和沈北执之间孩子都怀了两个了，可婚纱是我第一次为他穿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抗拒婚纱。婚纱对于女人来讲，就是梦想。我穿上它，就真的好像进入了一场盛大的美梦。我也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穿上婚纱嫁给沈北执。可这场梦境，早晚是要醒来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由着店员帮我掀开了帘子。我以为我走出去，会看到沈北执惊艳的目光。帘子缓缓地在我面前展开，我微微垂着头，想要尽可能做出一部娇羞新娘的模样。不过我惊讶的是，眼前什么人都没有，沈北执不在这里。外头的店员走过来朝我微微一笑，“乔小姐，沈先生已经先去场地了，让我们来为你化妆打扮，然后我们会带你过去沈先生准备的场地。”

我心里觉得怪怪的，什么场地？沈北执到底要做什么？他都安排了什么？婚礼吗？我实在奇怪，他是疯了吗？他竟然要直接和我办婚礼吗？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怎么可能呢，或许真的是因为顾欣然的话，让我心里起了一些波澜。婚纱店里的化妆师特别专业，化妆的过程中我不断地和她们闲聊着，就是想要弄明白沈北执到底安排了什么。可化妆师根本就不回答我的问题，她避开了我所有尖锐的问题，反倒是一直在夸我的皮肤好，好上妆，底子好根本都不需要怎么化。她又帮我盘了发型，她的手很巧，就是口风太严了。我知道，今天我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也就干脆不问了。反正沈北执最多也就是把我卖掉，把我卖了也不值钱，这又是何必呢？化妆师停下了手，细细打量着镜中的我。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好美，现在的我好像是一个真正的新娘。当她帮我把白纱带上的时候，我胸口哽咽，有一丝想哭的冲动。如果我妈妈看到我此时此刻的样子，她也应该会很感动吧。他们应该也很期待女儿的出嫁，只可惜他们永远也看不到了。我站起身来，随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出去。一路上我都能听到她们在不断地惊叹，“沈夫人真的好美呀，难怪沈先生对她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