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麻雀“小清儿啊，给奶奶烟袋拿来。”

“阿嬷不可以总是抽烟啦。”

“小崽子懂啥一边玩去”奶奶瘪着嘴叼起烟袋锅，留给正清一个小小的、边缘模糊的黑色背影。一团烟雾蒸腾而起，小小的黑色背影更加模糊“教官讲烟害控制。。。”

“阿清不许惹阿嬷生气！”

正明随手用筷子轻敲在正清头上“我没有啦。”

“收声啦，来铺桌。”

正明已经将饭桌擦干净，就等着正清取来麻将包，不时间就能完成餐桌到麻将桌的转变。不一会，小小的房间就不再是兄弟俩的天地哗——哗——坐在门槛上的小哥俩伴随着麻将牌的碰撞及似乎永远不停息的蝉鸣声度过了一个个的夏天。如果气味有记忆，对于正清来讲阿嬷身上若隐若现的烟味能一下子将他拉回八岁时和阿嬷一起居住的小二层楼里，正清就是在这与正明并排坐在正对窗户的书桌前，任潮湿的海风吹动着斑驳的窗帘，眺望镇上的邮差骑着自行车游弋在海堤上的黑影，从小小的跳动黑点逐渐放大。正清跳下凳子冲下楼，引起正明一阵皱眉。每当有邮差来镇上，正清总要在百米开外就在门口等候，十次有九次邮差只是不缓不慢的骑车经过门口，都不曾和这个站在门口目光热切的小孩打过招呼。正清却从不气馁，不放过任何一个邮差经过的机会，望夫石一般的站在“陈家”的门牌下目送邮差先生一次次经过。这次不一样，邮差翻身下车，一边喊着“陈忠实！航空信！”

，一边将黝黑的臂膀伸入印着“严防匪谍”的邮差包里掏出又厚又脏的信封。正清涨红了脸，不自觉的快步迎了上去，一股巨大又难以明说的幸福感从上腹部翻腾上涌，胸口热热的。“陈忠实！航空信！”

邮差大声重复着。“父亲不在，交给我就好，我是大儿子陈正明。”

听见喊声正明已经下了楼，快步越过正清接过信封“邮差先生要不要进房间来喝点水”“不用啦，还要忙”邮差笑笑，渐渐又跳动成了小小的黑点。正清仰着脸，伸出一只手摸着哥哥手里的信封正明没有拒绝，而是拍拍正清的肩膀“走，去交给阿嬷。”

两兄弟还不知道，一周后他们就要举家前往新加坡，离开熟悉的一切。阿嬷也在再次环境剧变后撒手人寰。阿嬷走后，特意从台湾带来的麻将牌就封存在牌位下的柜子里少有人问津，由于常年把玩，这付竹制麻将牌皮壳油亮温润如古玩一般，正清只是随手拿出一张把玩就引得同班生阵阵围观，国语先生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后进生身边围了一圈人搞的班级闹哄哄，走进一看竟是在小伙伴之间展示麻将牌，不由分说的夺去没收。正清起初并不在意，麻将牌多的是，再取一张就是了，你总不能天天没收吧。谁知正明在听说之后大为光火，说什么阿嬷的遗物就这样缺失是家门不幸等等等等，不由分说就拉着正清去教导处求情。国语先生本就没当回事，和其他杂物一并扔在抽屉里，突然看见高年级模范生陈正明拉着陈正清风风火火走进屋，说到麻将牌是阿嬷的遗物才明白原来这来个两人是兄弟俩，正明说着说着还有些哽咽，一脚踢在正清的小腿肚子上，正清没有防备差点跪下，这可吓了国语先生一跳，连连说着不至于扶起正清，这才避开了教导室中其他同学的目光。在模范生正明的一通担保之下，国语先生顺便卖个人情，不光麻将牌物归原主，还好一顿嘱咐正清有啥困难都可以跟自己讲。千恩万谢后默默跟哥哥身后走出校门，正清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哈哈真有你的大哥”“我都没想到诶”“还可以用阿嬷当挡箭牌”“真有你的诶”正清看不到，正明眼望前方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