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倒没有半分想骂公主的意思,只是公主太单纯善良,夏国皇上和王子纵然宠溺于你,但却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时时护着你,如此,我便对公主的未来,有些许担心罢了。”
不要说什么皇室冷血,就算是在司将军府,也处处藏着危险,司宁恐怕这辈子也忘不了司贞与司冬吟对她的各种陷害,手段毒辣,是任以媛这种娇滴滴的女子,所不能忍受的。远处的山峰在浓雾里若隐若现,就像她和任以媛的未来一样飘渺,但近处的景物又着实漂亮,这就让司宁的心情格外好。任以媛虽然不太懂,但知道司宁是为了她好,也明白司宁这是在担心自己,便很没心没肺的笑道:“嘿嘿,师父,古人云,吉人自有天相,我觉着我这运气,没有那么背。”
两个人聊得正欢时,司宁看见东鸣轩远远的朝她们这边走来,今天东鸣轩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举手投足间,虽刚劲十足,却也不乏书生意气,远远望去,竟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任以媛不知道司宁一直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才说道:“哎,皇兄怎么来这儿了?莫不是要叫我们回去?”
算起来,她们这游湖的日子也不短了,真该回去了,像司宁和任以媛这样的人,自是想玩多久都无所谓,但这里还有远程胤,他可是一国之君,不能耽误太长时间。但这也就意味着,夏国公主王子与元国的分离已进入倒计时,许是两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空气都变得有些静默。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鸣轩也终于来到了她们面前,司宁赶忙给东鸣轩行礼,虽说两个人也已经熟悉了,但礼节还是免不了的:“臣女见过……”司宁的礼还没有行完,就被东鸣轩拉了起来:“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这是什么时候了?司宁和任以媛面面相觑,不知道东鸣轩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东鸣轩也看出来了两位姑娘的困惑,但他没想解释,只是颇为不耐烦的摆摆手,对任以媛道:“皇妹,我想跟司小姐单独聊两句,你先回去吧。”
任以媛看着东鸣轩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知道皇兄可能有烦心事未解决,她一直相信师父的能力,心里想着,许是皇兄找师父来帮忙也说不定,于是便道辞之后,走开了。看任以媛走远,东鸣轩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他也不看司宁,只是呆呆的望着平静的湖面,除了眉宇间怎么看怎么惆怅之外,倒真让人觉得,这个王子,就是来这里消遣的。司宁也不催,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着急的寻求答案的人,既然东鸣轩不说,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催的紧了,反倒不好,但这次她也确实猜不出来这位夏国王子突然独自面见自己,是为了什么。良久,东鸣轩才悠悠的叹了口气,不过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湖面,仿佛平静的湖面之上,有世间绝妙的景色一般:“司小姐,此次别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遇,我……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他负手而立,远看近看都是一座绝美的人间雕像,说这些话的时候,除了嘴皮略有动作之外,再无其他,但这只是表面现象,他之所以鼓起勇气来到司宁面前,是内心深处有一丝不甘,因着这一件事,他已经忐忑了好几个晚上,此刻,他的内心更是汹涌澎湃。他忘不了那个在观花晏上翩翩起舞的女子,忘不了这个举手投足间都对她极具引力的姑娘,所以当东鸣来到元国的时候,他知道他跟司宁即将离别,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之时,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东鸣轩这次在司宁面前并没有唤“本王”,而唤作是“我”,司宁只以为是离别即来,东鸣轩想拉进距离随意聊聊,便也没多想,只是好心安慰。“王爷如此重情重义,在夏国只不过短短数日,却生出不舍情绪,当真是让我有些佩服。只不过小女子还是想劝王爷,万事有始有终,元国只不过是王爷人生中的一个小小驿站,确实不足以让王爷如此挂怀糟心。”
这些话,司宁虽然说了,但她知道东鸣轩不可能不懂,只是她不知道这位王子到底怎么了,所以才用这种官腔敷衍。东鸣轩终于把目光移到了司宁的脸上,这张小脸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东鸣轩有一种伸手摸一下的冲动。要知道,堂堂夏国王子,身边自然不乏漂亮的姑娘,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情绪,连东鸣轩都觉着意外。“凝……”东鸣轩本来是想唤一声“宁儿”的,但又唯恐吓到了司宁,便硬生生的改口:“司小姐,我……”话到嘴边,他倒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这些天,他躺在床上为了跟司宁道别,夜夜打腹稿,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事而这样精心准备过,但纵使如此,如今的东鸣轩,还是失败的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虽然腹稿他记得,但他觉得对司宁这样的姑娘,不应该那样说。因为“我喜欢你”太俗气,而且,这时候如果表明心仪,对司宁和自己,都不是明智的选择,远程胤整天把司宁当作命根子一般,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元仁安看着一天吊儿郎当的,但对司宁仍然有藏也藏不住的喜欢,虽然自己也喜欢这姑娘,但现在在元国,如果如此鲁莽的表露心意,于公,打破了两国交好的平衡局面,于私,得罪了两位刚刚结交的好朋友,怎么看怎么不划算。于是他低头扯下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司宁低头一看,这玉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于玉上,一看便知是好玉。东鸣轩将玉拿在手里,细细磋磨了一会,便抬起头来看着司宁,道:“司小姐,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知道四小姐有夏皇庇护,有宸王爷护着,定受不了什么罪,但但这是在元国,万一哪一天你去了元国,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便拿这玉佩来找我,只要我东鸣轩能帮上的忙,我肯定帮你。”
说着,把玉佩给了司宁。在司宁的印象中,东鸣轩和自己的感情没有好的那个地步,虽然自己救过任以媛,但夏国王已经赐她帝音鸟了,而且,这鸟还救了自己一命,这样想着,她跟任以媛的也扯平了,东鸣轩的东西,她不能收,当即行礼道:“承蒙王爷厚爱,但臣女实在不知这是为何,如若王爷并没有什么由头,只是单纯的送臣女这东西,请原谅臣女,并不想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好意。”
这话司宁是说得轻描淡写,可倒翻了东鸣轩心里的五味瓶,他这时候才有些悲哀的想,原来,他在她的心里,仅仅就只是一个“别人”,忙前忙后却只换来了一声“别人”,连朋友都不算,多悲哀。东鸣轩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司宁解释,两个人僵持着,直到一个声音自远方响起:“司小姐,夏国王子对你可谓是深情厚重,你如果不收下这玉佩,本王估摸着,这王子也走得不开心。”
来人,正是元仁安,他笑眯眯的看着司宁和东鸣轩,心里正盘算着一件事。刚刚司宁并没有看出来东鸣轩到底什么意思,但元仁安却看出来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对于这个红尘间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情场高手而言,两个人一对眼,他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元仁安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这下有意思了。东鸣轩和司宁对元仁安的到来到感到特别意外,他们两个人都不算武功平平,竟没发现元仁安到来,不过想想元仁安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故意不想让两个人知道,那两个人便十有八九不会知道。这样想着,虽然心里有些不痛快,倒也释怀了。司宁低头看着被东鸣轩塞到怀中的玉佩,道:“那臣女只能谢过王子了。”
说着,浅浅的行了一礼,她腿伤未好,本该跪谢的,她只是意思了一下,就这,东鸣轩都一把拉起了她:“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朋友。”
说完之后,东鸣轩看着元仁安,心里有几分惊讶,他不知道元仁安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他只知道他今天没有对司宁表明心意,是明智之举,他以为这样元仁安就看不出来了。这时不时的“隔墙有耳”倒让东鸣轩觉得压力山大,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不说,一不小心不知道会得罪哪家王爷,想想刚刚的举动,东鸣轩不禁为自己深深的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