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藏鱼艇,藤花罥客簪。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从国公府出来,又回到乘风院,还是不见段青舟的人影,多半被事耽搁。了,整个院子除了两个在院子里做些扫洒活计的得粗使丫鬟,别无二人。楚翘和她们说不上话,小厮平白无故去找丫头,上头上脸的攀谈,岂不是不合规矩?她先前被老管家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内容也多是不守规矩,当心把你赶出去云云,楚翘犯不着和老管家做对。可一味的呆在屋中喝茶看书,也颇为的无趣,楚翘索性拿篮子装了昨夜摘下来的荼蘼花,打算拿到膳房酿酒。皎白的小花放置了一夜,除了花瓣微微有些打焉,倒依旧繁华华的绽放得美丽。北静王府是个大地方,楚翘一路拎着篮子,一路打听,东折西绕,反倒把自己给走糊涂了,膳房却是遥遥无期,她自己更是不知身在何处。楚翘望着眼前一片的繁茂绿植,有些头疼,她拎着篮子,四下看了看,估摸着应该是来到了一片花园。园子里静悄悄的,无半个人影,大概是无人打扰,这里的花草都长疯了,倒是一派的草木旺盛,夹竹桃开得满目艳丽。无法,楚翘只得拎着篮子原路返回,却不想迎面碰上一人。对方是个腻乎乎的高个儿男人,大眼睛浓眉毛,样子不说有多丑,但就是不好看,乏善可陈。且一身酒气,满面通红,连路都走得摇摇摆摆的。但穿的却是锦衣绣袍,十分的体面气派,像是号富贵人物。楚翘往旁边一退,规规矩矩的给醉鬼让出条道,也省得给自己惹麻烦。那醉鬼醉眼朦胧的看她一眼,倒是很有礼貌,还道了一声谢,拎着酒壶,打着酒嗝,歪七扭八的向前走去。走着走着,大约走出去几步的样子,他又折回了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楚翘,忽而一笑,伸出了手指头:“我认识你,你是我大哥身边的贴身小厮!”
楚翘后退了一步,压低了嗓子,尽量装出男人的声音:“这位爷,小的受了世子爷的吩咐,还要赶去膳食,还请您体谅体谅。”
醉鬼却是不依不饶,笑的更放肆了:“呦,怎么他段栩是主子,我二公子就不是主子了?”
对咕噜咕噜灌了通酒,又是嘿嘿一笑。笑得楚翘心里直发毛,丈夫在王府树敌颇多,她这算是遇上对头了,再往后退一步,楚翘随时打算开溜:“爷,主子有吩咐,小的实在不能耽搁了,这就告辞,您自便。”
她转身就想走,谁料,那醉鬼伸手一把抓住了楚翘,并把人卷到了怀里,臭烘烘的呼出口酒气来:“有这般秀气的小厮贴身伺候,啧啧啧,难怪连棠儿表妹段栩都舍得不要。诶,这小白脸就是占便宜,长得好看,女人死皮赖脸的都要往上贴。”
楚翘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你要做什么,快将我放开!”
醉鬼嘿嘿一笑,打了个馊臭的酒嗝:“怎么,你这小厮伺候了二公子我,还亏了你吗?瞧这小脸白的,又滑又嫩,跟拨了壳的鸡蛋似的,来,让爷亲一个。”
说着,他张着嘴就要往脸上亲,楚翘当即就毛了--这死醉鬼不是好人,还是个基佬!她伸出手就给了对方血淋淋的一爪子:“亲你奶奶个腿!”
醉鬼摸摸脸,结果摸了一手的血,他把手凑到眼底下看看,红艳艳的夺目一抹,他疼了,一张脸彻底扭曲起来:“你敢挠我!”
楚翘不理会他,也不逞强,她趁着对方手松开了,低着脑袋从他胳膊底下绕了出来,撒腿就跑。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让醉鬼给摁倒在了地,醉鬼揪着她头发就给了她一巴掌:“看上了你,是你的福分!呸,还敢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男人终归是男人,力气总比女人的大,楚翘挣不脱,但是不说话,卯足了力气蹬腿就是一脚,正中胯下,醉鬼疼得换了脸色,连叫的声音都变了。楚翘还是爬起来,撒腿就跑。刚跑出园子,她一不留神,一个跟斗就摔倒在地,而且姿势很难看,属于饿虎扑食。抬头一看,还有个笑意盈盈的红衣公子正在看着她,楚翘还看见那公子坐在张轮椅上。与此同时,先前的醉鬼阴魂不散的追了上来,楚翘顾不上丢人,她躲到了那公子身后,拽着对方的衣襟,小声求救道:“他要调戏我,您发发慈悲心肠救救我。”
公子回望她一眼,笑意盈盈的:“你怎知我有一副慈悲心肠,我若不是好人,那当该如何?”
真是倒霉催的,楚翘是把对方拿做救命稻草来看,把头皮一硬,咬着牙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是在做好事。”
公子又笑了,笑得有点媚:“你可知那人是谁?北静王府的二公子,我就你是好意,不救你是本分,若因救你得罪了二公子,那我这好事做蛮冤。”
楚翘简直没话讲了,这人满口的歪理能怼死人。公子随即哈哈笑了出来,用手扳动着轮椅,驶向了先前的醉鬼,微笑道:“这王府里什么样的美色没有,偏生要执着于个小厮。”
他手握成拳,轻掩了一下唇,戏谑道:“你还真是口味独特。”
醉鬼见了公子,怒气消了一半,但还是气,气势汹汹的一挥手,他带着酒劲开始跳脚撒泼:“死瘸子,你少管闲事!这野小子先是给了我一爪子,又踹了我一脚,你让开,我今儿非办了他不可!”
公子鼓了一下掌:“好兴致。只不过这红绯院是我的住所,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大白日的在我的院子行好事,怕是不妥!”
醉鬼想了想:“那我把人带回去享乐,你总管不着吧!”
说着,醉鬼上前一步,就要来抓楚翘。那公子拨弄了一下轮椅,低着头,露出张好看的侧脸:“在我的院子里就是我的人,你想对我的人做什么?”
醉鬼沉下脸:“老三,你这是公然要与我作对?”
红衣公子又笑了,眼波流转间很有一点俏皮的意思:“作对?什么作对,我向来只知吟诗作对,但打狗还得看看主人的面。来,你叫一声给他听听。”
他看向楚翘:“不会么?我先教你,汪!轻轻的叫。”
楚翘瞪他一眼,简直无语死了:“汪,汪汪!”
公子把头一点:“对了,真乖。”
醉鬼见状,想上去把公子从轮椅上揪出来打一顿,可又不敢,最后气了个暴跳如雷,恶狠狠的丢下一句:“死瘸子,你给我等着!早晚一天我让我娘收拾了你!”
公子耸了一下肩,不以为然:“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