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下大,邢云霄骑着马走在草地上,扭头望向国道方向。 那里燃起了熊熊烈火,连大雨都浇不灭,绵延几公里的废弃车流全部被点燃,连带着摆放在那里的所有尸骸,也一并化作了灰烬。 这些人死在妖怪手中,或许是因为人皇之书被毁,他们不得安息,全部被困在了这条公路上,冰冷着恐惧地抱成团,求救般地困住过路人。 于是,邢云霄砸开了那些车辆的油箱,当汽油顺着雨水淌满公路后,他一把火点燃了整条国道。 在那之后,他也不再被“鬼打墙”所困,成功走上了正确的路。 “希望他们可以就此尘归尘、土归土,自然也不会再寒冷了。”
如今邢云霄心中已经不会有太多愤怒。 从晋入三变之后开始,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化。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注定会有无数人不断死去,自己能救十个一百个,却不可能救下一千人一万人,他们自有命数,自己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在他们死后,为他们点一把火。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毁掉人皇之书的家伙? 邢云霄不知道它们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遇上它们。 他现在只想找到陈念与苏合香、确认自己这两位同伴的安全,也许未来再陪陈念去趟宁水省,至于再未来如何?他没深想,也不打算深想了。 如果有人想要自己的命,那自己就拼命,反正最后总要有一方被杀死。 “驾!”
他学着电视里那样喊了一声,脚下一踢马肚,催马前行。 龙南山距离安夏市两百多公里,说远倒也不远,如果开车走高速转山道也就四个多小时时间,但如果是骑马,时间就要拉长一些。 随着雨越来越大,马也开始吃力,邢云霄决定找个地方暂歇一下。 他对这一片不太熟悉,但看路牌,附近确实有个村子,名叫石浦村——不管那里是否被妖灾波及过、还有没有剩下村民,但只要有个屋子能避避雨,也是好的。 骑马在大雨中又走了十几分钟后,邢云霄终于看见了一个座落在小河边的村子。 一眼望去,确实有不少建筑已经被毁了,但仍有一些完好的土屋。 邢云霄稍松口气,扯了扯马缰,朝着村子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靠近村子的时候,他忽然生出些许警觉,抬头望向一处屋顶。 只见一个人影在那瓦制屋顶后边一闪而过,随后一串点燃的鞭炮被扔了出来,直朝他而来。 “!”
邢云霄微惊,他倒是不怕鞭炮,但马可不一定。 只是他也不会什么暗器手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鞭炮在空中炸开。 果然,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炸响后,马受到不小的惊吓,嘶叫一声后,就开始没头没脑地往村子里冲撞。 “停下!”
邢云霄用力一拉缰绳,他力气远比这马大,一下子便拉停了马,但下一秒,他便看见周围屋顶后边冒出一个又一个人影,人人手中都抓着鞭炮! “等等!我不是坏人!”
他大喊道:“我只是个路过避雨的!”
“等等!他不是辫子鬼!”
在听见他的喊声后,村里传来一个应和的呼声。 辫子鬼?邢云霄皱眉,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跳下马,主动抬起胳膊,展示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各位,我就是想借个地避雨,雨停了我就走!”
这时,那些人影开始慢慢从屋顶后边探出了头。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都戴着斗笠雨蓑,手中抓着鞭炮与火柴。 他们打量着邢云霄,有人骂骂咧咧道:“妈的,你吓死我们了!”
“行了行了,没事就好。”
一个稍年长的老人在屋顶喊道:“年轻人,你来我这边吧。”
很快,石浦村的这些村民开始从屋顶上爬下,邢云霄也寻着那老人的方向牵马走去——这些村里的人大多屋子都是带院的,院里多少也有些简陋棚屋,他在那老人的帮助下把马绑在了绷屋下,跟着老人进了屋。 “谢谢。”
邢云霄打量着简单粗陋的屋子,对面前摘下斗笠雨蓑的老人谢道:“我雨停就走。”
“没事没事,你全身都湿了,把衣服烤干了再走吧。”
老人转过身——这就是个普通农家老人,脱蓑衣的时候脸痛苦地扭在了一起。 邢云霄见他动作,心头一动:“您肩膀受伤了?”
“唉,妖怪闹的。”
老人叹了口气:“好在咱们地方小,也从来没出过那什么下凡仙,反而大妖怪对咱们不感兴趣,这段时间也就闹过几次小妖灾,死了几个人,塌了几座房,小事。”
邢云霄跟着老人在点着火的围炉边坐下,接过一碗烧热的水,喝了起来。 “年轻人,你衣服都湿了啊,怎么不脱?”
老人又问了一句。 邢云霄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他胸口一对眼睛、肚子上还长了着嘴,就算闭着也够吓人了,怎么敢随便脱衣服。 “对了。”
他问道:“如果你们这不怎么闹妖,那刚刚又是怎么一回事?”
“唉,最近几天的辫子鬼……”老人又摇头叹起了气:“比妖怪还可怕。”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根土制卷烟,朝邢云霄递来,见邢云霄摆手后,他便给自己点起了烟,喃喃道:“妖怪最多抓一两个人吃了,但那辫子鬼,会把人弄得比妖怪还妖怪!”
邢云霄微微皱眉。 老人吐出一大口浓烟:“就是从天上那些楼出现后的第二天,辫子鬼就出现了。”
“它们穿得就像电视剧里那些留辫子的古代兵一样,头上戴个大帽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阴阴森森的衣服,还拿着刀,但一个个根本就是死人嘛!”
“为什么说是死人?”
邢云霄追问。 “嘿,死人谁没见过?那还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人干咳一声道:“皮白得很,上面还有那什么……尸斑!肉都烂了,眼窝子里都没有眼珠哦!”
“这些东西悄无声息地就出现了,看见谁留着头发,就把人抓去剃头,剃刀子先刮头发,等头发刮完了就刮喉咙!”
“关键被刮了喉咙的人也不死,血流干了以后,就拿起辫子鬼给的衣服穿上,也变成辫子鬼啦!”
邢云霄听得一头雾水:“它们是某种妖?把人转化和它们一样?”
这不就是与恶念一样嘛。 但老人却摇摇头:“不是啊。”
他解释道:“村头的王傻子是白天碰上的辫子鬼,被割了喉咙,也变成了辫子鬼,这个村里很多人都瞧见了。”
“但林寡妇的儿子,是在梦里变的辫子鬼!”
“他说自己梦到王傻子来找他耍,说着说着,就自己拿剃刀开始刮头发,几个人都按不住!”
“刮完头发他就割自己喉咙,割完,就变成辫子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