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下着很大的雪,铺满了整个街道。红墙白雪,很美。朱雀大门前,一群刚刚下朝的大人拱卫着两个人。一个,是当今陛下的兄弟,唐国唯一的亲王李沛言。另一个,是前镇北大将军,坐镇一方的夏侯。宁缺和桑桑,顶着一把大黑伞,堵在了这下朝唯一的道路上,就是为那无处安息的孤魂挣一个公道。“宁缺,你敢堵在这儿,是想要冲撞朝廷吗。李沛言依旧是那么讨厌,见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开口就是一顶顶大帽子。”
“十三先生,陛下已经下旨为林光远将军一家沉冤昭雪,是哪里您还不满意吗?”
皇帝身边的近侍问宁缺。“我请求的是陛下为我的父母沉冤昭雪。”
宁缺眼里有着深深的眷恋,和对夏侯无所顾忌的杀意。“宁缺,你别不识好歹,陛下已经为林光远将军昭雪,你还在闹什么。”
曾大学士怕宁缺头脑一热,真的做出冲撞朝廷的事来。“没事,宁缺他可能只是一时还没有接受,正常的,正常的。”
一个身穿朝服的中年汉子也在一旁为宁缺说着话,单薄的衣衫下是略微鼓起的肌肉。正是司徒依兰的父亲,就算宁缺做的有些不妥,但有司徒依兰这一情分在,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应该站在宁缺这边。“我的父亲母亲,并不是宣威将军林光远夫妇。”
宁缺平淡地说着令众人始料不及的话。“什么?”
大学生曾静正在和身边的官员做着和事佬,骤然听到这种消息,一下子脑袋反应不过来。“你的父母不是宣威将军夫妇,那是谁?”
李沛言在此刻,承担起了经典旁白推进者的作用。“我的父亲,是宣威将军府上的一个门房,而我的娘亲,是将军府上的一个厨娘。谁说故事话本中的主角,就一定要是英雄的后人,谁说平凡人就应该死的寂寂无名。同样是唐国的子民,难道大唐的律法只是为达官贵人而出,难道主角就不能是来自尘埃里吗。”
宁缺眼里有着泪水,这是十六年积累的恨意,是五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无处宣泄的愤怒,是一个来自尘埃里不屈不挠的灵魂。他见过长安城最暗的黑夜,走过岷山千里荒无人烟的草地,他从死人堆中将桑桑拉扯出来。相互扶持才走到如今,只要能够杀了夏侯,就能够斩断曾经,斩断那令人窒息的仇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他不惜拿起柴刀,和最凶残的灾民搏斗,和岷山的狼撕咬,和渭城边上的山贼一次又一次厮杀。才走到了今天,他付出的太多了。“你想怎么样?”
夏侯开口。“我知道,我不可能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杀了一个为唐国驻守边疆多年,而现在即将归老的大将军,所以,我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
宁缺拿出一把匕首,割破了自己的左手,鲜血顺着手掌浸湿了决斗的契约。宁缺用力量托起契约,飞到夏侯的面前。“好,你想死,我成全你。”
夏侯二话不说,从身边的亲卫腰间拔出刀刃,割掌立誓。“一个月后,雁鸣湖,生死不论。”
白纸黑字,飘荡在天地之间,诉说着一个话本都比不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