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并不是一个空有才学,苦做文章的人,更不是一个迂腐的妄人。而是一个务实的,犹如他这样的政客。一切事物,都有理有据。志同者道合。同为政客,又有同一个目的,那么,必定能成为朋友。朱冲所谓的,那些手段,也确实,都是他玩烂的手段。哲宗时,章惇与当时极为受宠的小刘婕妤联手,抓到了孟皇后的把柄,将她废后,从此,在后宫有了吹耳边风的人脉,于是,他章惇便能独霸朝堂。眼下,他朱冲也在后宫有了人脉,有了为他吹风的人,那么他章惇重回朝堂,必然不是问题。只是章惇很务实,问道:“你所求为何?”
朱冲笑着说:“我所求,为天下,为万家灯火,为我华夏文明远播。”
朱冲的话,让章惇不屑一笑,这等冠冕堂皇的屁话,他听的太多了。但是,章惇也不批判,政客嘛,不都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济世为民的圣人吗?他章惇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章惇以杀戮开道,没办法为自己立这个任何罢了。若是可以,他章惇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至于朱冲到底有什么目的,无外乎两点,权利与财富,至于政举,也都是为了这两者服务的罢了。章惇说道:“好,那,老朽我,便再披甲挂帅一回。”
章惇地回答,让众人无不欣喜。纷纷感叹朱冲的智谋与魄力。但是朱冲却说道:“还请章相知道,眼下,你已经不是主角了,还请,你做好配角的角色。”
朱冲的话,直言不讳,也当面说清楚。这让众人又大为不解。章惇也十分不甘心,他怒恨问道:“凭什么我不能是主角?这大宋的天下,从神宗开始,我便是主角,只要我回到朝堂,那朝堂必定还是我手中的玩物,我依然能呼风唤雨,你让我回归朝堂,不就是想要与我合作,谋求更多的权利吗?难道,你还想在我之上?把我当做那郭天信,杨戬者流?视为猪狗牛马一样差遣?那样,我宁愿抑郁致死,也不会同意的。”
朱冲当然知道他能呼风唤雨,也正是因为他能呼风唤雨,所以才可怕。因为朱冲知道,他会杀掉所有的政敌,再开杀戮之风。这是朱冲不乐意见到的。朱冲随即说道:“可,你必定时日无多了,杀戮太多,对后人不利,还是趁着机会,为家族利益,多做一些安排吧,重返朝堂之后,你只有三个任务,促成河湟战事,帮我看着一条狗,另外,让章氏门人登堂入室,多余的事,就不要在做了。”
朱冲的话,不可抗拒。这让章惇心里也有几分讶异。虽然,他不甘心,不服老,但是,朱冲说的对,他时日无多,如果,再添杀戮,只怕, 后人要遭殃了。他们章氏,显赫百年,从开国时,就荣耀一方,到了他们兄弟二人时,达到了鼎盛,但是,也因为他的杀戮狂妄,导致章氏隐没。这天下的三种权利,无非是皇权,士权,民权,这个人的利益,永远无法凌驾于皇权至上,作为士子,这一生除了为报效国家之外,最大的重任,就是传承家族权利。章惇一生傲强,从不妥协,但是此刻,为了家族大业,他也只能妥协了。章惇看着此人,心中恐惧。因为他对于自己的了解,对天下的了解,对家族的了解,远超他们这个时代的见解。章惇作为当事者,在被贬之后,也还没有那么顾忌家族,但是此刻,朱冲提及,让他的内心不得不把重点放回到自己的家族传承上了。因为,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即便再多活十年,但是,这十年,他又能做什么呢?还能像壮年一样征战沙场,把控朝廷吗?只怕,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能力了。而这一次在立新皇上失利,就已经证明,他的智慧与算计,都出了问题。他再也不是那个铁血独相章惇了。而是一个,也会犯错误的老朽。这十年与其做一个强弩之末,不如,将自己家族精英安排进朝堂,延续他们章氏的荣耀。传承,才是华夏文明的根髓啊。章惇闭上眼睛,不停点头,随即佩服说道:“尔,通神也,子厚受教。”
章惇地话,让所有人都骇然,没想到,这等铁血宰相,独霸朝堂十数年,两废皇后,册立新君的人物,此刻,居然被朱冲所折服。朱冲的手段,与口才,实在是让人觉得恐怖。章楶也放心了,对于朱冲的才华,他从未怀疑过,只是恐怕自己的胞弟不智,钻了牛角尖。但是,这朱冲利用当下局势结合家族利益,却把自己这倔驴一样的胞弟所折服了。如此,甚好。章惇随即问道:“只是,不知道,是那条狗,需要本相来拴着?曾布?韩忠彦?还是那张商英,又或者是空有虚名的蔡卞小儿?”
朱冲无语,这章惇果然是披靡天下的人物,那蔡卞如此大才,在他眼里,居然不过是空有虚名的小儿。只是,他都猜错了。是谁,朱冲也不着急说。而是说道:“是谁,暂且不说,日后必定有所分晓。”
章惇点头,也不多问。随即说道:“章綡,为我打一口棺材。”
章綡奇怪问道:“叔父,为何要打棺材?如此不吉利,倒是不好为之啊。”
章惇骂道:“愚钝,既然我要去送死,当然要准备好棺材,若是不然,那些人怎么知道,我一心求死呢?”
章綡领悟,随即说:“领命!”
章惇双手背后,一扫颓靡之色,笑着说道:“老朽的命,已经做好了豁出去的打算,只是不知道你这风吹的是东南西北那路风啊?”
众人看向朱冲,十分期待。眼下章惇已经就范,那么这风向,便是极为重要的了。朱冲略微思考一二,随即笑着说道:“眼下,灵素子的神性,以及皇后的灵性,就要发挥重大作用了。”
众人听后,无不佩服朱冲的算计与安排。朱冲随即自信说道:“只要两封信,章相必定重返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