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去年，教育政策就规定，培训机构不得超过三层。因为有关部门经常来检查，所以马胜龙不得不对部分校区进行重新选址、装修。但加盟商、股东们只想赚钱，对于花钱装修的事，他们是不愿意做的。因此，海乐教育很多校区不得不关闭停业。一月，新冠疫情爆发，海乐教育开始推出线上课程。从二月开始，海乐教育的加盟商、股东们纷纷撤资。马胜龙开始裁员、降薪。自从上了线上课后，孩子们不但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而且成绩也越来越差。学校也开始停课，家长们希望神兽归笼，于是纷纷跑到校区要求退费。很多培训机构为了争夺学员，开始免费送课。在多种不利因素的作用下，海乐教育各校区的收入急剧下降。随之而来的便是老师罢课、讨薪，更多的家长退费。半年后，海乐教育只剩下东洲的三个校区，股东只剩下马胜龙和程露。有一天，马胜龙对程露说：“在政策和疫情的影响下，教育培训机构实体店要想像以前一样做大做强已经不可能了。海乐教育现在寸步难行，能解决温饱问题就不错了。”

程露说：“现在很多培训机构都在做线上教育，我们可以继续做下去。”

马胜龙说：“线上教育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大家都在送课，这就是在烧钱啊。线上教育全靠自觉，你想，有几个小孩是自觉的。老师远在天边，爸妈都去上班了，小孩只要关闭视频，就可以继续玩游戏，谁能管住他们？！孩子学不到东西，家长也不会买单的。”

程露说：“是啊。其实，线上教育只适合成绩好的学生，而且不利于培养学生的表达能力、人际交往能力和情商。天天宅在家里，不出去活动，也不接触外面的人，整天活在虚拟的世界里，人的身体和心理只会变得越来越不健康。”

马胜龙叹道：“现在除了房奴、车奴、孩奴，还有手机奴、网奴、卡奴、学习奴、工作奴，整个人生，都是在做奴隶啊。哎，你说现在做什么好呢？”

程露说：“现在做房地产最挣钱，不管是什么时候，房租照收不误。”

马胜龙说：“也不尽然，现在大街上十家店有八家都倒闭了，全都写着‘旺铺招租’。”

第二次交友考试结束后，曹俊萌决定，要去海乐教育报一个计算机班。于是，他给黄天诚打了一个电话，说要向他学习计算机编程。黄天诚问他，为什么要学编程？曹俊萌说，多一项技能多一条出路。黄天诚同意了。曹俊萌想找夏菲，但夏菲早就离职了。她不但拉黑了曹俊萌，而且还换了一个手机号码，曹俊萌根本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一天，曹俊萌在外面买东西时，偶然看见夏菲和文曼手牵手走在大街上。他决定，今天一定要把夏菲抢走。于是，他一边跟踪夏菲，一边打电话给他爸的两个保镖。过了一会儿，两个保镖开着车子来了。曹俊萌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到了一条小路后，一个保镖上前迅速把文曼打晕在地上，另一个保镖拉着夏菲的手上了车。夏菲没有挣扎，她只是轻轻按了一下遥控器。不到十秒钟，防狼机器人便出现在车子上方。它一直跟着车子，等待着主人下第二个指令。曹俊萌把车开到了一个小区。夏菲按了一下电击式，机器人便到了地上。一个保镖拉着夏菲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出了车门。三个男人被怪模怪样的机器人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机器人便给了每个男人一个电击。三个男人顿时晕倒在地上。夏菲赶紧跑到小区外面，接着上了一辆出租车。她按了一下遥控器上的回家。机器人对三个还没醒的男人说：“要是再敢欺负我的主人，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便飞走了。文曼醒来后，立即给夏菲打了一个电话：“夏菲，你在哪里？”

夏菲微笑道：“我在出租车上。”

文曼说：“我马上给你报警啊。”

夏菲笑道：“你不用报警了，那三个臭男人已经被我的防狼机器人击晕了。我现在是在回家的路上，你直接回家就行了。”

文曼笑道：“好！你跟我讲过那个机器人的，我都急忘了。那三个男人是谁啊？”

夏菲说：“就是曹俊萌和他的两个保镖。”

有一次，雷利平在纵横教育遇到了冯秋竹。她笑道：“说真的，我挺羡慕你的，儿子成绩那么好，上清华大学应该不成问题。”

冯秋竹说：“我并不希望高天华上清华大学，我只希望他能读自己喜欢的专业。”

雷利平问：“那高天华喜欢什么专业？”

冯秋竹说：“他喜欢计算机，但他爸老是逼着他去做数学难题。弄不好，我儿子将来可能会毁在他手里。”

雷利平笑道：“不会的。”

冯秋竹问：“云静这次考得怎么样？”

雷利平说：“数学考了六十几分，我现在就担心她上不了大学。你说怎么办呢？”

冯秋竹说：“你可以去大学找教授咨询一下相关专业，也可以让他指导一下你的孩子。”

雷利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过了几天，她就到东洲财经大学找到了金融学专业的于泰宝教授——一个五十几岁、两鬓斑白、又矮又胖的小老头。雷利平说：“于教授，您好！我想向你咨询一下高考和金融学专业方面的问题。”

于教授微笑着说道：“好的。”

雷利平问：“去年金融学专业的录取分数线是多少？”

于教授说：“不管是哪一年，金融学专业的录取分数线是最高的。东洲财经大学金融学专业前年的分数线是562分，去年是570分，今年可能会达到580分。”

雷利平叹道：“分数线一年比一年高啊。”

于教授说：“没办法，报考金融学专业的学生越来越多，但录取名额有限。”

雷利平说：“我的女儿云静现在只能考540分，你说怎么办？”

于教授问道：“她的薄弱科目是哪一科？”

雷利平答道：“数学，平时只能考五六十分，高一还考过四十几分。”

于教授说：“那我建议你，让她考别的学校或者别的专业。我们学校的金融学专业对数学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

雷利平说：“为了让我女儿读金融学专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于教授笑道：“你先找老师给女儿补一下数学吧，分数太低不好办。”

雷利平说：“从小学到高中，她一直在外面补课，现在她在纵横教育补数学和英语。”

于教授微笑道：“那就好。”

雷利平走了。于泰宝教授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个女人的身材保养得这么好，她的丈夫真是有福气啊。”

天才大学天才学院有个男生叫徐天马，笔名马不行空。他在一家网络公司当写手，现在是张庆的学生。有一天下课后，徐天马走到张庆面前，说：“张庆，我想和你谈恋爱。”

张庆吓了一跳：“想和我谈恋爱，难道你喜欢我？”

徐天马说：“是的。”

张庆矜持道：“你喜欢是你的事，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徐天马说：“科幻小说太难写了，以后我打算写言情小说。写小说必须体验生活，没谈过恋爱怎么写言情小说呢？”

张庆说：“那你可以去找别人嘛。”

徐天马笑道：“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感情不能说变就变的。”

张庆微笑道：“你喜欢我也没用。我现在既不了解你，也没有喜欢上你，我为什么要跟你谈恋爱呢？”

徐天马说：“只有谈过恋爱，才能写出好看的言情小说。你的小说虽然情节曲折，但言情部分太假了，富家小姐爱上穷小子，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现实生活中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只有整天做白日梦的人才喜欢看。”

张庆说：“既然有人看，那就有存在的必要。就算言情内容是假的，只要能给人以希望和快乐，那就是成功的。何况，这种爱情虽然在现实中很难见到，但还是有发生的可能性。”

徐天马说：“学生厉害，说明老师厉害；学生失败，就是老师失败。谈恋爱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事情。张老师，你就帮帮我吧。”

张庆说：“要是每个男生都像你这样，那我岂不是要跟很多男生谈恋爱？”

徐天马笑道：“不可能每个男生都喜欢你的。如果真有很多男生喜欢你，那你应该感到幸福才对啊。你想啊，众多男生追求你，你就像女王一样，想选谁就选谁，多好的事啊。”

张庆笑道：“那是你们男生的想法，你们男生就希望自己像古代的皇帝一样，想宠谁就宠谁。我们女生可不是这么想的。”

徐天马问道：“既然这样，那你还挑什么呢？”

张庆沉默不语。徐天马说：“张老师，如果你不想和我谈恋爱，那我们就谈协议恋爱，就是三年内，我们按照协议谈恋爱，三年后，我们和平分手，怎么样？”

张庆想了一下，道：“可以，我们就谈协议恋爱。”

七月，理树才给儿子理思科打了一个电话，说：“你赶紧回家一趟。母亲病危，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她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理思科请了五天假，然后一路坐车回到了家乡。他一进屋，就去看母亲。母亲大部分时间是躺在床上。她看见儿子回来了，脸上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她艰难地爬起来，有气无力地跟儿子说了一些话。晚上吃饭时，理思科喊道：“妈，吃饭了。”

理树才说：“不用喊了，她现在吃不进饭，只能喝一点粥。”

理思科听了有点伤心。第二天，有几个陌生的男人突然闯进来，对理树才说：“理树才，你欠我们的十万块钱什么时候还？”

理树才走到外面，陪着笑脸道：“你们出来再说。我现在没什么钱，等明年我卖了猪和牛，一定还钱给你们。”

有个满脸刀疤的男人说：“还要等到明年啊，你都拖了一年了。今天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十万块，赶快拿钱！”

理思科问道：“这几位大哥，我爸为什么欠你们这么多钱？”

刀疤男说：“他和我们赌博，输了好几次，越输越多，输了又向我们借钱，现在加起来就有十万块了。”

理思科愤怒地问父亲：“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赌博呢？”

理树才说：“还不是因为你妈治病要花钱。你寄回来的钱又不够用，我只好去赌博了。”

理思科无言以对。刀疤男说：“理树才，赶快还钱！”

理树才说：“我现在真的没钱。”

刀疤男一挥手，道：“弟兄们，上！”

接着，四个男人走到理树才面前，一人给了他一拳。理树才双拳难敌四手，立刻就被打趴在地上。理思科跑过去阻止他们，结果被打飞到两米之外。他爬起来说道：“我替他还一部分钱，但我现在只有两万块钱，可以吗？”

刀疤男说：“可以，你就先给我们两万块吧。理树才，明年过年前你要把剩下的八万块还给我们啊。”

理树才陪笑道：“好的，明年我一定还。”

理思科从包里拿出两万元现金，递给刀疤男，说：“谢谢各位大哥手下留情。”

刀疤男数完钱后，便带着那几个男人走了。晚上，理思科和父亲说到了自己的工作。理树才对他的工作不满意，说着说着两个人又吵了一架。临走的时候，理思科看了一下母亲。母亲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理思科发现，母亲已病得只剩下皮包骨了。他看着母亲蜷曲的身体，心想，这就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她现在生病了，而我却没有钱给她治病。想着母亲很快就要离开人世，他伤心地流下了眼泪。过了一会儿，理思科说：“妈，我走了。”

母亲没有理他，也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睡着了。理思科看了母亲最后一眼，依依不舍又无可奈何地走了。周末，油画课下课后，云静跟着管风情进了校长办公室。她问道：“管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

管风情微笑道：“挺好的，你的油画已经达到专业水平了。你是有艺术天赋的孩子，只要继续努力，将来肯定能上艺术学院的。”

云静说：“不是，我是想问，你觉得我漂亮吗？”

管风情不假思索地答道：“漂亮！你不但人美，而且心善。”

云静问：“那你喜欢我吗？”

管风情说：“喜欢。你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哪个老师不喜欢你？！”

云静幽幽地说：“那你带我走吧。”

管风情问：“带你走？你要到哪里去？”

云静说：“我想到一个风景优美、没有数学、没有考试、没有竞争的地方过自由的生活。”

管风情说：“那只有到深山里去了。”

云静说：“那你就带我到深山里去吧。我想跟你一起浪迹天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管风情说：“我不能带你去。”

云静问：“为什么？”

管风情说：“第一，你要参加高考，你是完全有希望上艺术院校的，所以你不能放弃数学和考试。第二，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浪迹天涯。第三，我不想到深山里去生活。其实，深山里的生活虽然比较自由，但是枯燥乏味，而且也很艰难的。深山里有毒蛇猛兽，那种生活其实就是原始人的生活啊。难道你想回到原始社会吗？”

云静绝望地看着窗外，问道：“为什么生活这么艰难？为什么人生这么辛苦？”

管风情说：“没办法，人类的生活就是这样。其实，学习不是最苦的，为了自己的生活，你要珍惜时间，努力学习啊。”

云静说：“好的，管老师，我走了。”

说完背起书包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