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之也瞥到了,他认出这是他写给席光的信,暗道不妙。想起身去抢,元希急忙后退几步躲开了。她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眼底露出喜悦之色,哼,他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皇上,此人并非什么证人,都是林暮之一手捏造的伪证人,皇上请看!”
元希双膝下跪,双手将信呈上。于公公得令,俯身走下台阶接过元希手中的信,返身又递给皇上。皇上看完信,被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点燃。“你们林府,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个都以为朕好骗,拿朕当猴耍吗!”
“既然如此,很好,朕就成全你们!来人!给我将这两个逆臣,押入水牢,朕要让他们好好尝尝水牢九刑!”
皇上怒目圆睁,喊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几分。李耀丝毫不敢怠慢,挥手招呼着几个护卫,两两地押着他们出了大殿。林暮之彻底败下阵来,没了丝毫翻身之地,他被押走时,看了元希最后一眼,这一眼没有恨,没有愤怒,反而是异常平静。林铮还一脸蒙着,就听到皇上要将他们关入水牢。那可是堪比西凉国的九天牢一样的存在,里面都是极其残酷的行刑之法,普通人进去,撑不过一刑就会被折磨死的。“皇上,求您再给臣一次机会吧,臣定当誓死守护边境,效忠皇上!三皇子,三皇子,你替臣求求情啊!”
林铮已经心绪大乱,他自小离家,从军营中长大,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爬到将军的位置。如今却被这个元希,一纸状书让他和林府顷刻倒覆,他所有的功成名就瞬间毁于一旦,他不甘心,不甘心啊!皇上听到林铮如此说,凛冽的眸子顿时扫向三皇子。三皇子见林铮临死前还不忘拉自己下水,脸色大变,连忙磕头颤着声音道,“父皇,林铮无视皇威,做出此等恶事,皇上处置得合情合理,儿臣怎敢求情!”
见他乖顺听话,皇上才敛去锋芒。站在一旁的二皇子内心别提有多欢喜了,三皇子吃瘪,还痛失左膀右臂,接下来他怕是没什么能拿来和他比的了。如此,他登上太子之位,更加指日可待!刚才林暮之找来证人时,他的心还咯噔了一下,担心事态再有所反转,还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帮助元希,太过明显。现在好了,一切尘埃落定,即便父皇察觉他在帮元希,那他也有说辞,是在帮正义真相。元希跪在殿前,等着皇上发话还他父亲和华玉的清白。皇上垂眸,眼神落在元希身上,她脸色惨白,清瘦无骨,但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眸,异常坚韧。他虽然不喜元希,但事情闹到此等地步,若不给她一个好的交代,怕是会让众臣寒心,他自此再失了威严。过了良久,皇上才缓缓开口,“民女元希接旨!”
元希双手交叠,置于额间,叩首接旨。“经查实,两年前元府通敌叛国一案,元府元良、林阳侯府小侯爷华玉并未涉嫌通敌叛国,是为诬陷,乃林府林铮、林暮之合力捏造伪证,诬陷所致,朕受奸佞蒙骗多年,甚为痛心,今特此昭告天下,还元良和华玉清白!另,为告慰亡灵,特封元希为淳玉县主!”
“谢皇上圣恩!”
皇上在宣旨时,于公公就已经拿出圣旨,命人疾笔写好加盖好宝印,递到她跟前了。元希接过圣旨,看到上面所写元府元良、林阳侯府小侯爷华玉并未涉嫌通敌叛国,是为诬陷,心里的某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好了,朕乏了,退朝吧!”
“皇上!”
元希如山间泉水般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拦下了准备离开的皇上。“皇上,他乃是被林暮之以性命相胁迫,并非有罪,可恳请皇上饶他这一次,让臣女带他离宫。”
元希指着身后还在瑟瑟发抖的席光,恳求道。皇上瞥了一眼,懒得搭理,挥挥手,示意随她处置,便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大殿。众臣鱼贯而出,三皇子也带着满身怒气,斜了元希和二皇子一眼后,愤愤离开。二皇子见三弟脸都被气歪了,心里更是乐开怀。他笑脸盈盈地走来,看着因跪的时间太长,不断揉着膝盖的元希,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着,“元希姑娘果真有胆识有谋略,刚才能如此从容不迫应对种种变故,本皇子先行恭喜淳玉县主了。”
元希暗暗抬眸看向二皇子,她可还记得,刚才在朝堂之上,二皇子作壁上观,并未倾力帮助她的样子。他当时如何想的,元希一清二楚,她不会点破他,毕竟,生在帝王之家,有哪个不冷血无情的?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罢了。她敛了眸,垂头,看不出任何情绪,“多谢殿下,我父亲的案子已了,但元府终归是不复存在了,殿下还是唤在下林念吧。”
比起元希,她还是喜欢做林念。“呵呵呵,好。”
二皇子正高兴,她说什么自然就应允什么。林念突然想到她答应元妍的事,现在二皇子心情好,正好可以让他替她办了此事。毕竟,这个事,还是他出面来办最为妥当。“殿下,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林念跟在二皇子身后,一同走出大殿外,来到石阶上。二皇子驻足,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笑意,回眸望向林念,“何事?”
“林铮和林暮之罪行昭昭,罪该万死,皇上虽只在大殿上处置了他们二人,但明日想必定会下达旨意,处置林府上下等人。在下的妹妹元妍就寄居在林府,她即便是被我父亲赶出了元府,可身上终究留着元家血脉,在下恳请二皇子在皇上要处置林府上下的时候,将她摘出林府,林念感激不尽!”
林念拱手俯身,恭敬地答着。二皇子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但她头低得很深,只能看到白皙润泽的额头,只得收了眸子,望向远处看不到尽头的宫墙,道出心底不解。“本皇子记得你与那元妍可是水火不容,她多次想置你于死地,这种心肠毒辣的妹妹,也值得你搭上人情,求我去救她?”
“她毕竟是在下的妹妹,总归不能见死不救。”
林念回答得诚恳。二皇子也不欲过多计较,今日她凭己之力扳倒林府,立此大功,此等小事,他应当应允。“放心吧,这件事本皇子替你办了,不过,最好今日你就让元妍搬离林府。”
“是。”
无风,阳光高照,刺得行人纷纷睁不开眼。林念头顶油伞,朝希芸园小跑去。来皇宫时,她是坐马车的,但不知进了皇宫会面临什么样的变故,她下了马车就让车夫走了。如今,出了皇宫,她只得徒步走回家。好在二皇子载了她一程,在距离希芸园不远处让她下了马车,还给了她一把伞。席光为林念撑着伞,跟着她的步伐一同跑着,“恩人,您跑这么急是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席光在皇宫大难不死,全因为林念开口替他求情,出了大殿,他站在高高的石阶之下,等着林念的时候,就已经暗下决心,认林念为自己的恩人,自己以后就是她的小弟了。日后定当为恩人赴汤蹈火,任凭差遣。“若有紧急的事,你可以安排给小的,小的定能帮你办好。”
席光一口一个小的,语气神态俨然已经拿自己当她的小弟了。林念懒得回他,只扔给他一句,“闭嘴!”
席光当即听话地抿了嘴,没再吱一声。她瞥了一眼席光,又开口说着,“待会儿送我回希芸园,你就回红袖阁跟着红袖先生。”
“是,恩人。”
席光虽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但经此一事,对她对红袖阁怕是只有忠心,如此忠心一人,红袖阁不用白不用。至于她为何如此着急回希芸园,是因为刚才在路上,她听到众人在谈论林铮和林暮之的罪行,没想到这个事情传播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