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你听我解释,他们……不是我杀的,我没想要杀他们的。”
“……”少顷,一声清脆的笑声传入靳华耳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极啊!哈哈哈哈!”
林念仰天大笑。这是她这两世以来,听过最可笑的话了。“你说你没杀我爹爹和弟弟,你竟然说你没杀他们,哈哈哈哈……”林念瘫坐在血水,白色衣裙被血水浸染变成鲜红的血衣,她疯狂地笑着。那笑声有多大,她眉眼的神情就有多悲怆!靳华噤了声,歇了心思。她不会再信他了,在她亲眼看着自己杀死她弟弟那一刻,自己就算再多解释,也都无用了。大雨蹉跎,豆大的雨水啪打在林念脸上,像是无数根无形的针在刺向她每一寸肌肤。肌肤之痛疼于皮,剜心之痛才疼入骨。雨中,林念死死抱着他们,一双鹿眸空洞无神。只顷刻间,那空洞的眸子里,瞳孔逐渐凝聚,变成一池冷若冰霜的寒潭,没有一丝温度。那双寒潭朝靳华望去,喉咙里发出低沉自寒潭深处飘出的冰冷刺骨的声音,刺向他。“靳华,我今日不会杀你,因为你不配,不配和我爹爹同一天祭日!但今日之后,我林念,定会倾尽所有,斩杀于你!”
说到最后,林念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此时,她虽然恨极了靳华,可还尚存一丝理智。他们之间实力悬殊,若非要拼死杀他,怕是不光不能如愿,还会被他钳制。现在,她要亲自送爹爹和弟弟上路,自己不能被他困住。一旁被靳华打晕,醒来的何开心,看到元良和元珺都死了,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靳松太子的任务。他本想着自己杀了他们,先杀了元良,再杀元珺时,却歪打正着让主子给杀了。只是,他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发怒,打自己。何开心并不知道元良和元珺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与林念的关系,更不知晓主子喜欢林念。他只知道靳松太子交代,务必要杀了此二人,若木也多次嘱托,让他务必完成任务,说此任务关系到西凉国。不远处,盛鸿年看到这一幕,随即消失。林念背起爹爹的尸体,一旁是一直躲在暗处,见到林念才出现的席光,他背着元珺。二人步履蹒跚地朝小院外走去。靳华看着走远的林念,心如刀绞,余光瞥到醒来的何开心,他一个闪身过去。何开心被他单手掐着脖子,抵在墙上。“主,主,主子……”他挣扎着喊着。“谁让你杀他们的!”
来自灵魂深处的怒吼声,几乎要将何开心的耳朵震聋。靳华已经愤怒至极!“是,是,是太子……”何开心被掐得脸色通红,呼吸也逐渐微弱,四肢不断抽搐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靳华猛地松手,何开心得救。他猛咳几声,大口大口允着空气。靳华阴沉的眸子染满了怒意,靳松,你为何要如此做!雨中,靳华一身紫衣,即便被雨水浸湿,也依旧贵气,墨色晕染的双眸,穿过雨滴落在何开心身上,如刀似剑。“我是你的主子,这一点你若记不住,这条命,我可以现在就将它收回!”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何开心,当下明了,立表忠心,跪地磕头,“属下记住了,属下记住了!”
若不是主子,那年他被父母丢弃的那个冬天,早就被冻死饿死了,这条命是主子给的,他现在懊悔不已,自己不应该信太子的。靳华这才敛了杀意,“你即刻与来福会合,领兵将文武百官带到朝阳殿。”
“是!”
若不是正值夺取兴元国皇室的好时机,又缺人手,他定不会留何开心活着。雨停了,东边日头投射出金灿灿的光芒,天地如同被洗礼一般,清澈明亮。湛蓝的天空中,两只黑色乌鸦盘旋在上空,沙哑的声音似在哀悼,也似在安慰。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还是那片荒地,思墨和席光合力挖开了那座假的坟墓,又将元良和元珺的尸体放了进去。林念狼狈地跪在墓碑前,这是之前她以为爹爹和弟弟死了,为他们立的。如今爹爹和弟弟彻底离开了她,在这世上,她真的,真的只剩下外祖父一个亲人。那种剜心之痛再次袭来,只是这一次,她没克制自己的眼泪。静谧的荒地,被悲痛欲绝的哭声填满,空中盘旋的那两只乌鸦,也一声一声随之附和着,似乎要将这悲伤传遍整个天空。泪水流尽,悲伤填之,林念的身子似被掏空了,如行尸走肉一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小姐!”
思墨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及时抱住倒下来的林念。朝阳殿内,阳光折射在大殿,使得朝阳殿更加富丽堂皇,与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的皇城门口,形成鲜明对比。一路被押送着走来的大臣们,个个面色惨白,一动不敢动。靳华换了一身干净的紫色衣袍,戴着面具执扇站在上首,冷眼扫视着众臣,待不远处的来福冲他点头后,他才幽幽开口。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响彻大殿。“今日请各位前来,是宣布一件事情,皇上身死,留下遗诏,立我继任皇位。”
众臣一阵哗然,纷纷窃窃私语。大家心知肚明,此乃弑君夺位,可谁都贪生怕死,不敢做那出头鸟。偏偏工部柳大人敢,他不怕死,更不怕家族受牵连。“哼!黄口小儿!你不过是一介谋臣,竟然胆敢弑君夺位!”
“柳大人,我可不是区区谋臣而已。”
说着,他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映入大众眼帘。“小,小侯爷华玉!”
“他是华玉?他竟然还活着!”
大臣们惊叹得再也忍不住,大声议论起来。柳大人也一惊,他道:“你是华玉?你没死?”
“没错,我没死。”
靳华冷笑一声,答着。“你为何如此做,难道只是为了报当时皇上误判之仇!”
柳大人质问。“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夺回了本属于我的一切!来福,念诏书!”
“是!”
来福拿着诏书来到众臣面前,大声朗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今日身死,乃寿命所归,依照天命,特立遗诏,将皇位传于吾儿萧文玉,钦此!”
“萧文玉!你是萧文玉!”
被李长青扶着的李天坤登时高声喊着。“没错,我就是皇上与西凉国公主所生之子,萧文玉!”
“可是,他不是夭折死在了二十年前那场战乱里了吗!”
“这还得多亏林阳侯夫妇,是他们的儿子刚出生便死了,而我母亲解决战乱后,咽气前顺利生下了我,他们为了报答我母亲的救命之恩,故而以华玉之名,才存活至今!”
靳华一字一句,将当年的情况如实道来。李天坤震惊,别人或许不明白,但他在局中,一想便明了了。二皇子、三皇子、十一皇子,这些都不过是他的棋子,这一切也都不过是他做的局,为的就是等这一刻,所有皇子都身死,他作为皇上遗孤,顺理成章继位。西凉国公主他是见过的,有着倾城容颜,让人见之不忘,尤其那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透着天真烂漫。听完靳华所述,再细看其样貌,那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与西凉公主如出一辙!看来他所言非虚了!再者说,他有如此心机,这皇位就算众人阻挠,怕也终归会落到他身上。李天坤沉思片刻,眸光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拉着李长青,齐齐下跪叩首,“臣,恭迎新皇继位!”
墨色晕染的眸子望向叩首的李天坤,嘴角勾起一抹笑。他之所以耐着性子,将当年之事说出来,就是料定,众臣之首的首辅大人听后,定会臣服于他。只要他臣服了,其他大臣也都会陆续臣服。果然,一些见风使舵的大臣,见最有力度的首辅大人都臣服了,也都纷纷下跪。“臣等,恭迎新皇继位!”
顷刻间,众臣都甘愿臣服,认靳华为兴元国新任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