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不信任我，是吗？”

小张看到这架势，叹了口气。　　警察把他救出来之后，基本上都走了，没有任何人和他单独见面，陆令也没有。　　小张和两名本地的警察在屋里待着，警察给他拿了水和食物，甚至还有羊肉，但小张却远不如刚被营救的时候开心，喝了点水，什么都吃不进去。　　刚被营救的那一刻，他情绪非常激动，他知道，警察通过他留下的线索，把他找到，对他非常重视。然而此刻他看明白了，警察对他完全不信任。　　两名警察完全没有理他。　　小张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了傍晚，辽省的人来，才把小张接走，把他带上了能屏蔽信号的车子。陆令目视车子离开，也没有说什么。　　“陆哥，看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刘俪文站在陆令背后，说道。　　“开心不起来。”

陆令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人，你怎么不去问一问呢？”

“保护我自己。”

陆令一动没动，直至车子消失在他视线里，“走吧，回支队了解一下情况，今晚可能要去旗里，还有很多人要见。”

“好。”

刘俪文没有继续问。　　支队确实是分几条路在工作，焦护国带着出去的人，目前已经找到了大概一半，有20多人。　　这20多人，此刻已经全部留在了大拉旗的刑侦大队。　　从大拉旗到市区开车要两个小时，这部分人暂时都没带过来。根据相关规定，只是单纯地参与这种组织，一般只是给予治安处罚。而诸如焦护国这种情况，那就属于刑事案件了。　　到了市局刑侦支队这边，大部分的人已经下班了。　　陆令今天借了全支队的人，然而现场勘查部门从大巴车上获取线索的速度比较迅速，其他部门大部分没有派上用场。　　从结局来看，这次救了一个人，行动可以说是很成功，只是最后陆令把事情掐了，直接让这个事变得不用庆祝了。　　跟几个留在这的领导沟通了一番，表达了感谢，陆令就直接带人前往大拉旗。　　赵逸帆等人的队伍现在就在这里，今天抓的这20多人，有三分之一是赵队直接带人抓的。　　两个队伍一碰面，就立刻开始共享情报，陆令先把老妇的事情和今天遇到的焦护国的事情，都给赵逸帆讲了一下。　　关于003的事情，因为中途003叛变，当时赵逸帆去港口的时候，他们队伍也有寻找003的任务。所以，这方面的事情，和赵逸帆也是可以沟通的。　　“陆令，你还记得魏华吗？”

赵逸帆听着陆令说完，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这不就是咱俩在王府门口救的那个人？怎么了？”

陆令有些纳闷。他记忆力虽然不如苏翔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差。　　“魏华这几天精神恢复了一些，他给我讲了一些事。他想起了一部分事情，”赵逸帆道，“有人曾经找过他，许诺了他莫大的好处。”

“具体说说，那20多个百姓不急。”

陆令对魏华的事情还是很重视的。　　来这边，遇到过两个比较神叨的人。第一个就是已经死掉的老妇，第二个就是这个魏华。　　当时，魏华告诉陆令和赵逸帆，说她女儿有危险，后来陆令等人去查，救下了他女儿。事后，查了查，一方面魏华摄入了LSD，有一定的幻觉，另一方面，魏华就是差点逼死女儿的罪魁祸首。　　这个案子背后是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的，只是那个时候的魏华状态很差，只能慢慢接受医生的治疗，毕竟针对LSD没有什么特效药物，只能靠时间。　　“我现在非常怀疑，魏华，就是我们之前一直想找的那个人，也就是大拉旗这边的‘大仙’，地位有点像刚死的那个老妇人。你也知道，这种大仙，他们本身其实就是傀儡，幕后的人想通过扶持这些本地人来控制更多的人，一方面更容易让本地人接受，另一方面也是能降低他们的风险。控制老妇，用的是感情牌，把老妇的儿子救了，除此之外，我怀疑他们给老妇也准备了LSD，只是老妇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没有吃。”

赵逸帆这么多天的调查，并非没有成果，他们也发现了不少线索。　　“你的意思是，焦护国在控制老妇和魏华，并且给他俩吃致幻剂，只是老妇聪明，一直没有吃？”

“到底是不是焦护国，我不清楚，可以假设是他，当然也可能是其他人。总之，老妇那边，一直都是没有吃这个东西，老妇从来没有发展过一个异教徒，一直都是劝人向善，或者推广佛教，总之，看着像那么回事。现在，老妇那边败露，老妇死了。而魏华这里，魏华本身精神就有问题，本身就神叨，在农村这种人一般没人敢惹，后来，魏华获得了一些消息途径，再吃下LSD，那就是妥妥的大仙。魏华他的记忆力已经出现了断层，他已经服用了多次LSD，就这次焦护国找的这些人，我刚刚已经找人辨认过，有好几个人都能认出来魏华。还有一部分，我感觉他们也认识魏华，但是他们可能是被荼毒太深，不愿意承认。”

“那这个事就对上了，魏华被我们碰到，魏华的女儿被我们救了...从这里来看，幕后的人觉得，魏华的女儿是他的心病，他想把魏华彻底控制住，于是安排了了一场让魏华亲手逼死女儿的戏码。但是，幕后的人也没想到，即便魏华做了前面的事情，他脑海中依然为女儿担忧，潜意识支撑他主动往派出所跑，想让警察救女儿。如果他不是奋力前往派出所，也不会遇到我们。”

陆令明白了，“老妇和魏华，可以说，幕后的人，都没有控制好。”

人性有时候很简单，但往往又很复杂。　　老妇这辈子最执着的，有两个东西，一个是她儿子，另一个是她的信仰，虽然儿子被救，但是她至死没有放弃自己的信仰。　　魏华精神不正常，妻女都离开了他，但他内心中，女儿是唯一的牵挂，即便进入幻境，也未曾放弃。　　“对，阜城和通L的案子，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从你对焦护国的分析，这个人应该也是重要人物，只是这个人这五年做了些什么，我们不知道。”

“我之前办的覃子从的案子，查来查去，找到了一堆姓覃的。姓焦的，之前我的案子里也有一个，叫焦怀正，这个人勉强算是个高材生，只是不学好，自己搞了个小实验室，制造GHB、PCP这些违禁物质。我打算这几天回去一趟，再去监狱里提讯一下焦怀正，虽然目前来看，他和焦护国不是亲戚，但是否认识、是不是一个氏族，得去问问他。”

“这他能说吗？”

“之前他被我问破防了，后来招供的也不错。这种人比较自私，能立功减刑的事情，他会权衡的。”

（注，181章）　　“行，希望这有关联，你不是说你们辽东市区的案子还有一些没有办完吗？这可能是个契机。”

“嗯，对了，赵队，今天抓的这20多个人里，有没有好突破一点的？”

陆令问道。　　“有，有个年轻的姑娘，傻乎乎的，不过上过高中，勉强能沟通。至于其他的，你想办法吧，我实在是有点头疼。”

“那行，我先去问问这个姑娘。”

赵逸帆说的这个姑娘，今年刚刚23岁，现在是离异状态。她19岁就结婚了，结婚3年没有孩子，男人那边就不想要了，和她离了婚。　　离婚之后，她就一直待在娘家，情绪很崩溃，后来她妈把她送到了庙里拜佛。　　这家庙，和老妇去的那个可不一样。老妇带着儿子去的那个，好歹是正经和尚，懂一些佛法，这边可不行，庙里的几个人都不咋样，纯粹靠这个小庙来维持生计的。一共三个和尚，俩有孩子的。　　这几个和尚都贪财，也正因如此，魏华被轻易地安排在了这里，作为俗世的师父讲课，拉拢了不少人。　　魏华自己知道一些事，但他记不太清，他的很多行为都被人控制。　　从这个角度来说，控制老妇和魏华的可能就真的只有一个人，比如说焦护国。这人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魏华那里，所以对于老妇的监管很不到位。　　当然，老妇那边总能把人喊到自己家拜佛，从幕后的人那里，看监控可能还觉得老妇发展的不错，所以也就更放心一些。　　这姑娘看到陆令，有些好奇，也有些害怕，但面对陆令的问询，她还是一五一十地把过程说了一下：“他们说，这样就能开心、快乐。我在这里挺好的，他们没人瞧不起我，也没人会觉得我不好，大家对我都很好。”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陆令看着这个女孩。女孩长得很一般，用现在的审美来说，可以说有些丑，再加上被冠上不能生育的帽子，在这地方肯定是不好过。　　“他们跟我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我看网上说，只要这么说的，都不骗人。”

“你是男的，”陆令道，“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啊？”

女孩第一反应是愣住，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缓过来，“我是男的？”

“你自己是什么性别，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是女的。”

“仔细想想，给我个准确的答案。”

陆令道。　　很显然，这个女孩，前几天的活动中，也尝试了LSD，现在早已经过了药物的持续期，但这还是有点后遗症。　　“我是女的。”

女孩确定的说道。　　“可是我说了，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陆令认真地说道。　　“那我也是女的。”

“当然，你就是女的。所以，一句话没什么用，说破天，该骗你的人，还是会骗你。”

“可是，骗我有什么用？我也没什么怕被骗的，我这么没用，被骗也是好事，起码这几天，我过得很快乐。”

“给我讲讲这个人。”

陆令不想和她继续说这些东西，他拿出了焦护国的照片。　　“他是个很好的人...”女孩开始讲述。　　没啥新意，陆令还是认真地听女孩说完才离开。　　问完她，又继续问了十几个人。　　有的人已经彻底被洗脑了，用陆令的话来说，这些人在心理上和精神上，已经算是死亡了。　　死亡的意思，就是不可救药，无法挽回。　　不过，这跟其他的还不太一样，这些人一方面受到药物影响，另一方面警察已经把他们身边的土壤给铲掉了，以后他们也大概率找不到组织，找不到上家，这样的情况下，时间久了还是能康复一些的。　　问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有脑子的，没有任何人能提供焦护国的有效信息。　　出来之后，陆令找了台内网的电脑，开始等待辽省那边的信息。　　小张这会儿早已经被带回沈州市，细致的检查和问询是肯定有的。小张那里，多多少少是可以获得一些材料的。　　果不其然，陆令打开邮箱，就看到了一部分资料。　　小张身上只有一个定位器，目前已经被取出来了。　　警方目前的做法是，给小张找一个新身份，让他去南方重新开始生活，对他曾经传回来的假情报不予处罚，对他这次的立功表现不予表彰，直接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　　这也是小张最希望得到的。　　他一直都是个聪明人，早期是个混混，后来和警察合作，再后来背叛警察和坏人合作，到最后才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他发现王世精危险之后，冒着生命危险把情报传回来，再次当了一回英雄。　　警察不敢和他继续合作，谁也不知道他是否是苦肉计，是否背负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也正因为如此，陆令等人是不能见小张的，以防小张出去之后，把陆令等人的线索再泄露出去。　　这样的结局也是不错了，小张对此也很满意。　　邮箱里的这份材料，目前还很少，主要是关于焦护国的。今晚，沈州那边估计要通宵和小张细细沟通了。陆令也不打算休息，他会在这一点点等，有问题，他会一个个在线上问。　　小张，绝对是关键人物，是目前所有内线里，第一个能在这里这样沟通的人，哪怕不那么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