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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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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落叶翻飞,晚霞铺满了天空。袁琦伫立山顶遥望,见沐江犹如鳞光闪烁的巨龙,穿越一望无垠的古老平原,蜿蜒流向大海。十八年峥嵘岁月转瞬即逝,仿佛刚醒来就已模糊不清的长梦。烽火狼烟,金戈铁马,浮沉荣辱,爱恨情仇,终究不过是一声轻叹或一抹微笑。“万般皆有定数,譬如云虹霜露,又似这《山海长图》。”

袁琦若有所悟,从怀里取出一卷锦帛展开,发现那些墨色暗淡的线条居然放出了耀眼金光。锦帛仿佛被金光点燃,顷刻便化作无数绚烂的碎片,飘扬着湮灭在一片苍茫之中。……乙未年八月十七,清晨。火红的朝阳刚跃出地平线,阵阵微风凉爽宜人,道旁草叶上沾满了露珠,晶莹闪亮。太清山脚下,大队兵士监管着数千庄稼汉,一位军官正在厉声训话:“稍后攻打宁原国王陵,凡畏缩不前、临阵脱逃者,妻儿老小全部砍头!”

军官转身抬手,指出王陵的位置——连绵的群山之中,那座高峰耸入云端,被众山环抱,气势恢宏无比。庄稼汉们神情各异,或紧张、或恐惧、或愤怒、或绝望,很多都已瘫坐在地,崩溃痛哭。人群中有位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名叫袁琦,身材壮硕,五官端正,穿一件干净的淡蓝色长衫,半短头发尤其显眼。他面色凝重,望着手里的“武器”——两端削尖的长木棍,轻声道:“云儿,等我回来!”

号角声骤然响起,那数千庄稼汉被喝骂驱赶,毫无章法的冲向太清山。军官则率领大队兵士紧随其后。阳光渐渐强烈,山间的薄雾消散,铺天盖地都是知了尖锐的叫声。登山石阶干净平整,显然经常打扫,可队伍行进许久,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庄稼汉们暗自庆幸,不由的加快了脚步。经过一段陡坡时,上方密林中突然鼓声震天,无数巨石轰隆隆滚落。庄稼汉们惊叫着四散躲避,你推我搡,乱成了一锅粥。袁琦扔掉木棍,转身就跑,却不小心被树藤绊翻。一块巨石从他的右腿上碾了过去。他听见骨头碎裂的咔嚓声,短暂的麻木过后,剧痛传遍全身。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待到睁眼苏醒,周边景象令袁琦毛骨悚然——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树木和岩石上血迹斑斑。他缓缓坐起,小心地掀开长衫,发现除了几处破皮,右腿完好无损,而且一点都不疼!“什么情况?”

他小声嘀咕,拾一根长矛在手,起身追赶队伍。此时逃跑固然容易,但未婚妻子被扣押在山下,他别无选择。山腰处有个宽阔的平台,尸体层层叠叠。战斗已经结束,两千多庄稼汉,只寥寥数十人存活下来。那军官倒是颇感意外:王陵重地,守军竟不足千人!他怎知晓,此时宁原国西面、南面正同时遭受外敌侵犯。战局吃紧,以至于守卫王陵的军队都被调往前线了。太阳刚偏离正南,热浪滚滚。袁琦悄悄混入人群,只见那军官指手画脚,命令队伍继续前进。平台后方有一条青石铺就的阶梯,直通山顶。阶梯两侧每隔数十米便摆放一尊石雕,有张牙舞爪的猛兽,有面目狰狞的神怪,有双手环抱的文官,也有威风凛凛的武将。阶梯尽头正对着一扇拱门,两尊巨狼石雕蹲踞左右,状若仰天长嗥,栩栩如生。“哈哈,震的好,震的好啊!”

军官抚掌大笑,随即对身边一名头目说,“带几个人进去瞧瞧。”

头目抱拳领命,环顾四周,点了十多名庄稼汉,依次从裂缝中钻进拱门。袁琦探头一看,发现那扇拱门居然是从山体上硬生生凿出的。厚重的石板封住了入口,但一道裂缝自高处直达底端,石板仿佛被巨大的外力撕开了。袁琦想到十多天前,他和云儿住在深谷中时,曾发生过地震,那诡异的轰鸣声似乎就来自这个方位。王陵?难道他们打算盗墓?袁琦恍然大悟。单瞧这石门,就知道王陵内塞满了奇珍异宝!“啊……”裂缝中突然传出惨叫声,紧接着又是连续好几声,随后便没了动静。那军官倒退几步,阴沉着脸,眼睛骨碌碌直转,侧身对另一名小头目附耳交代了几句。小头目嘴角现出狞笑,命令剩下的四五十名庄稼汉逐个进入王陵。袁琦一惊,心说:“帝王墓穴内必定机关重重,这他娘的是让我们拿命探路呀!”

眼见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们一个接一个有去无回,袁琦吓的面如土色。“你,进去!”

小头目用力推搡。袁琦横眉瞪他一眼,但还是战战兢兢地钻入了王陵。借助石缝折射进来的微弱光线,他望见遍地尸首。他又恨又怕,不住的咽口水,忽然灵机一动,放声惨叫:“啊……”随即扑倒在地。“妈的,怎么刚进去就死了?”

小头目骂骂咧咧。军官摆摆手,认为庄稼汉们笨手笨脚,下令全都杀了,然后从兵士中挑选一名精干小伙,派他探查王陵内部情况。那兵士左手高举火把,右手握住钢刀,穿过石缝,进到王陵之中。火焰腾跃,照出一幅恐怖景象——甬道内,数十具尸体浑身披箭,仿佛刺猬般蜷在青石地面。甬道两旁的石壁上布满了小孔,机扩尚未停止运转,依旧咔嚓嚓作响。那兵士惊恐万状,不自觉的倒退。“哎呦”一团黑影蹭地跳起来。“鬼呀!”

兵士吓得魂飞魄散,扔掉钢刀、火把,扭头就逃。“别叫,不想活了吗?”

袁琦压低嗓子喊。刚才好半天没动静,他又累又困,居然睡着了。而那兵士慌乱中踩到了他的手指。“快趴下装死!”

袁琦说着便扑地蜷成一团。“你,你是活人?”

兵士声音颤抖。“废话!”

袁琦呵一句,身体却纹丝不动。那兵士突然目露凶光,拾起火把和钢刀,猫着腰缓缓靠近袁琦。因为耳朵贴地,袁琦听到了脚步声,扭头一瞧,只见那兵士正扬刀欲砍,神情极为阴狠。袁琦大惊失色,赶紧顺势打几个滚避让。“当”钢刀砍在青石板上,火星迸射。“我去,你疯啦?”

话刚喊出口,袁琦就发觉不对劲——眼前的男子头扎黑巾,身披软甲,绝非善类。那兵士一刀没砍中,跟上又是一刀。袁琦连滚带爬,逃向了甬道深处。刚奔出十多步,忽听得机扩快速运转的咯噔噔巨响。两旁石壁上的小孔内乱箭齐发,在后追赶的兵士登时被射死。袁琦感觉左边屁股一麻,疼的蹦起三尺高。但他不敢停步,咬着牙继续朝前猛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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