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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长绊楚云深 > 第二十七章 指点

第二十七章 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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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芜暂时寄身的客舍地处清静,当中还有个独立的小院,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很雅致,小巧而精致的假山和池塘,还有绕院而建的长廊,每天都有人打扫得很干净。这种小地方,也难得能有像这家掌柜这般有如此雅致的喜好,也让才从血雨腥风中暂时抽出身的青芜,嗅得了几分久违的风雅。她的伤好得很慢,可精神却一直很好,每日都会抽出些空,到长廊里坐坐,整理着那些才刚刚得到的,仍旧有些无头无绪的消息。在离开宣州前,她曾回客舍寻过萧璧凌,听闻他也不知去向,便也不去瞎找,她毕竟还带着伤,若是这么一来一回又生出别的事来,麻烦便更多了。午后的初秋仍是暖的,照得人身上不由得多出几丝困意。青芜立在走廊之中,看着塘下游鱼来回嬉戏,沉吟不语。听到身后忽然靠近的脚步声,她本能反手就是一掌,却被对方轻松格住手腕,阻下所有力道。这一击挡格并无杀机,完全是平和的,她随即回头,先入眼的,却是一袭鸦青色衣衫。“是你,”青芜见来人是荀弋,眼中戒备渐渐褪了些许,“没走?”

“你的刀本不钝,却过于焦躁了。”

荀弋眸色一如既往冰冷。青芜还未完全收回的招式不觉一滞,她沉吟片刻,并不答话,放下手的速度却慢了许多。眼前这个男人不过大她几岁的光景,原就是同辈,在原本就不算十分熟悉的情境之下,如此直白道出她招式漏洞,还颇有些指点的意思,一时间让她还有些接受不来。可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而是认真想了一会儿,忽然便发现他是对的。她初次接触武学之时,已是及笄的年纪,寻常人家女儿,这个年纪都早已许了人家,隔一两年便要出嫁了。到了那个岁数,骨骼多半已成形,再去习武,自然不如幼童那般好领悟,加之她一门心思想到要回中原探寻旧事,不可避免地便带了些迫切的意思,加之为求遮掩门路,糅合了许多旁的东西,所学的一切皆是将心法招式倒背如流,而使出来又完全是另一个样。荆夜兰曾说过,她算是有些天分的,换别个娇滴滴的闺阁千金,估摸着刚上手连剑都拿不动,她还能有样学样,稍加点拨便能有所精进,已是极难得了。“你的刀,本不该是杀人之刀。”

荀弋道,“加之你体质稍弱,过于偏重刚猛一路,反会令余力不足,失了机巧。”

青芜眉心一动,抬眼望了望他,却渐渐从这话里悟出些意味。她身手灵巧,所用兵器也较其他刀类流派较轻,这本是优势所在,加之她内力尚浅,空用蛮力,只会让这等过度消耗拖慢了反应回旋的余地,更易吃亏。荀弋不会那些拐弯抹角的话,看见什么便说出来。习武之人总会有种本能,便是在无意之中,哪怕手中空空,习惯性使出的,也是与平时所用兵器一脉相承的招式。也就是这随手的一招,他竟立刻便看出了破绽。这位“冷面阎君”的名号,果然不是白来的。“多谢荀兄指点,”青芜不是自负之人,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只是被他一语道破,仍是有些不快,可细想之下也的确是自己急功近利,学艺不精,被看穿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只不过,他又是因何而来?“我是见傅云缙等人仍在此地徘徊,方折回看看。”

荀弋说着,眉心却微微一蹙。他看见青芜唇角动了动,略一点头,却未开口。荀弋此人一向是有事说事,多的也不会,可他行走江湖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如今既已遭了怀疑,多说已然无益。“荀兄不必多想,”青芜微笑,“我只是在想,不过偶施援手,便能换得荀兄如此相助,心中实在感激。”

话虽如此,可她手中的刀,却实实在在已推出鞘外寸余,荀弋对此事感知本就十分敏锐,倏然之间,身形便已退出半丈开外。“荀兄既然出言指点,那又何妨让青芜讨教一二?”

青芜拇指一松,横刀露出的些许锋芒也立刻归入鞘内,荀弋眸光沉敛片刻,却放下腰间佩刀,顺手在身旁树上折了两段枝条,将其中一段抛了出去。青芜对荀弋并算不得多信任,接这枝条之时已暗运了内劲以防有诈,可那枝条却只是轻飘飘落入她手中便不再动弹,着实叫她心下暗生出几分诧异。“既是讨教,又何须动得刀兵。”

荀弋说完这话,神色便又冷了下来,杀手有杀手的本能,一到过招之时,自能立刻断绝其他思绪,一心只在手中刀。他手中枯枝一抬一递,另一端顷刻间便已到了青芜眼前,青芜本能提起枯枝试图向上挑开,然而想起荀弋方才一袭话,却立刻收了力道,在两条树枝交会的一瞬,旋身闪开,同时手中枯枝顺着对面那一支的纹路,顺势在凹处一卡,向那锋芒所指一端带了出去。荀弋摇头,指尖向上一拨,原本被卡住的枯枝便打了个旋,向上翻起,在空中连打了几个转,又落回在他手中。青芜见状凝眉,却见荀弋道:“这是树枝,曲折之处,的确有力可借,但若换成了刀剑,则无半分起伏,你又当如何让它受你牵引?”

到了这一刻,青芜终于对他先前所指错处,完全心服口服。“不过,”荀弋道,“这枯枝在你手中不过片刻,便立刻找出其破绽并能从中借力,也并非毫不可取。”

青芜没留心他这一句话,却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她忽然一笑,对荀弋道,“荀兄能否再用一次方才那招?”

荀弋并未应声,但仍是依她所言,以那一截枯枝使出了与方才同样的招式。这一次,青芜手里的枯枝,既没有向上硬挑硬拨,亦未向方才那般借纹路牵引,而是直接用枯枝一段,从下至上,轻轻一点。这一点,不偏不倚就在那枯枝靠近末端之处,而荀弋此招余力未尽,仍旧因惯性向前递出一段,两力交汇,竟凭空生出一股力道,将其指向朝上引偏。青芜只微微仰首,便避开了这一击。荀弋到底是令江湖中大多数人闻之色变的杀手,若一招失手便无应对之法,那和大街上耍大刀的卖艺人也没什么区别。青芜避开那一招之后,便即收回枯枝,从右往左横扫而出,却分明连他衣角也沾不到半点,顷刻之间,荀弋身形已然退出三步之外,手中枯枝一立,眼看便要截下她这一扫,却见她眉梢一扬,手却倏地一松,随即弹指推出,正看那枯枝绕着荀弋手中那一支打了个转,才松开的右手却飞快上前,重新接住已绕到后面的枯枝,再次横扫开去。这一次,即便荀弋垫步退开,也仍旧被那枯枝擦中了衣衫边缘,留下一道淡淡的印记。他方才还在说她懂得随机应变,这才多久的功夫,立刻就把荀弋方才用过的招数学了去。“承让。”

青芜一笑,随后却主动亮出招式,荀弋也不再礼让,有来有往,见招拆招。日光斜照,落在池塘水面折射出的光芒,同漫天洋洋洒洒的光华一道落在院中,照着院中女子一身随着越发娴熟的步法翻飞的海棠红裙裾,恰似一朵绚烂的牡丹,光彩照人。荀弋在转换手中招式时,目光略略得闲,无意便在她身上多留了片刻。他最近说的话,的确是有些多了,多到他蓦地有了一丝错觉。与她相识已久的错觉。“到此为止罢。”

他忽然开口。青芜下意识伸手碰了碰肋下伤口处,还好,没有出血。经过方才这一番对招,她似乎很快便掌握了要领,招式出势之速分毫未减,却多了几分灵巧,少了许多戾气与急躁。荀弋看出她悟性之高,却不出声。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不论说什么都不合适。说多了像是轻薄,说少了又像是敷衍。也是在这一刻,他渐渐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的的确确,他不该再说什么了。但他知道,傅云缙等人,应当再也没有伤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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