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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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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山庄之内见过此女之人,并无擅长画工者,怕是无法准确描述与你了。”

萧璧凌反复想着这句话,心中愈觉怅然,等他回到客舍时,见房门虚掩着,推开一看,却听到萧元祺平静的话音:“回来了?”

“……爹?”

萧璧凌望见坐在桌旁的父亲,不觉一愣。直至今日,他都未能习惯与之独处,是以踟蹰了片刻,方才走上前去,在萧元祺身旁坐下。“方才没见到你,是去哪了?”

萧元祺问道。“出去……走走。”

萧璧凌说完,才想起去找被那剩下的半碗汤饼,却发觉桌面干干净净,根本找不着那汤碗的影子。谁会把饭吃到一半又突发奇想出去散步?也不知,那个面碗究竟是几时被收的,萧元祺又有没有看见。“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在为父面前,怎还如此拘谨?”

萧元祺说这话的表情、口气,完全就是寻常人家里,关心儿子的慈父模样,“到底是这些年对你亏欠太多,骨肉至亲也这般生分,以至到了如今,都不曾听你提过这些年的遭遇。”

萧璧凌听到这话,忽然便觉鼻腔隐隐有些泛酸。他幼年便已知晓自己生来的“意义”,从自我怀疑到对命运的无力,对于父母亲情的向往,也渐渐成为绝望,最终沉入漫无边际的迷惘。人总是对于不曾拥有之物,怀着浓烈的渴望,而这渴望之中,又夹杂着理智所带来的厌憎与惶恐。可他也十分清楚,萧元祺对他再如何关心,也自有着另一分打算。若此子不肖,真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劳什子,或是将连累飞云居名誉受损,将之视如鸡肋弃之,又有何不可呢?“我从未违背道义行事。”

萧璧凌淡淡回应。“若早知今日,当年就该将你留在身边。”

萧元祺叹道,“也免得如今相对,这般疏离。”

“您多虑了,”萧璧凌笑道,“我身为人子,却从未尽孝道,如今惹来一身麻烦,父亲也未怪罪,还为我频繁奔波,又怎能说是您亏欠我?”

说这话时,他心中越发觉得酸楚,想着自己漂泊多年,终而落叶归根,却还要去猜测,对面这个不论从名义还是血缘上,都应当称之为父亲的人,眼下所表现出的一切,究竟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萧元祺不言,却听得叩门声响,跟着便见高昱探了半个脑袋进来,对屋里的二人道:“庄主,二公子,店里的伙计来了,说是汤饼做好了。”

“什么东西?”

萧璧凌一愣。“就是方才庄主过来,看桌上的汤饼凉了,便叫伙计收拾干净,让厨房又做了一碗。”

高昱答道。萧璧凌张了张口,喉头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一般。等到那碗汤饼端了进来,萧璧凌却吃不下了。且不提被人看着吃饭已经十分别扭,萧元祺对他头一次如此细致的照料,也让他受宠若惊。虽说回了飞云居之后,这个爹也没真亏待过他,可这般细致的关切,还真是头一次。他犹豫了很久,适才拿起了筷子:“爹你来这看我,总不至于……只是为了看我吃东西?”

“那个叫做玉星儿的女人,你是不是认得?”

萧元祺开门见山,“她看见你时,你还特意起身在清玦身边坐着。”

萧璧凌往嘴里囫囵塞了口汤饼,没有答话。“你当年在金陵那些个风流韵事,爹也听过不少……”“与这无关!”

萧璧凌含混说着,听到这话,立时把嘴里那口汤饼咬断硬吞了下去,连嚼都不嚼,险些把自己噎得英年早逝。他灌了半杯茶水,方才把卡在嗓子眼里那口汤饼给冲下去,随即说道:“我与她不过一面之缘,那时听闻她要找什么‘蟑螂’,我也没在意,谁知她说的是‘张郎’。”

这敷衍到极致的回答,也的确是出于无奈,若将此事实话实说,势必还会牵扯出更多他不想交代的事,可既然被父亲看出了端倪,也没必要为了个陌生人与他对着干。只是玉星儿的身份,是绝不能说出口的,不然她那小命,可就不保了。“仅此而已?”

萧元祺又一次听出了敷衍的意味。可这犟骨头能交代这么一句,比起之前父子之间那些更为敷衍的交流,似乎已是极大的飞跃。还真是不容易。至于萧璧凌究竟有没有认出沈轩,萧元祺倒无兴趣深究,如今这孩子对他的抵触与疏离,仍是十分明显,虽不像初归来时的那般冷淡与表面的恭谦,但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嬉皮笑脸之状,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征兆。若论父子亲情,或是敬孝,总归是在养在身边多年的萧清瑜身上,体现得多些。萧元祺终是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方铮旭……对我有所介怀,应是疑心我与师父失踪之事相关,”萧璧凌略一迟疑,方开口道,“只是不知,父亲希望我怎么做?安分守己,又或是……”“凡你所行之举,有损飞云居名誉,为父必然亲手清理门户。”

萧元祺的目光忽然冷了下来。这般冷漠之言,对于萧璧凌而言,并不意外。“那是自然。”

萧璧凌坦然笑道。再说玉星儿,已依唐远提议,暂时被扣押了下来,这些江湖门派不是官府,也不是谁家都能有个装模作样的大牢,只是恰好马帮分舵就在青州,柴庆等人虽不掺和这些恩恩怨怨,借个地给他们还是办得到的。这丫头着实是蠢到了家,如今落得这般境地,怕是也没人帮得了她了,可话说回来,她对沈轩那个渣滓还真是一往情深,但凡有些希望,也不管别人给的消息是真是假,顶多大用,是不是想利用她,都会拼尽全力去犯险。哪怕她叛主,哪怕她“处心积虑”害人,可单凭这一点,沈轩是决计配不上她的。也就更配不上裘慕云了。玉星儿武功虽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几乎等同于没有,可众派如今怀疑她是镜渊奸细,为防再有差池,便由各派年轻一辈弟子中,武功较高的那几个,轮流看守着。这日深夜,将满未满的月清清冷冷地照着同样清清冷冷的青州城,也照着在关押着玉星儿的石室外那几个值夜的碧华门弟子。“总算是不哭了,”其中一个圆脸少年抱着剑坐在石室门口,坐姿仿佛没有长骨头一般慵懒,“从早上一直嚎到亥时,哪有这么能哭的?”

“你可别小瞧了女人,”身旁一个师兄冲他笑道,“想想咱们那些个师姐妹,可不一个德性?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都能给你把天嚎出个窟窿。”

“我看八成是掌门他们搞错了,这女人胆子又小,人又蠢,怎么会是奸细?”

圆脸少年摸了摸鼻子,道。“蠢怎么了,没准就是装的,你看她可怜便掉以轻心,岂非正好着了道?最毒妇人心呐,钟师弟你可有得学……”“郑师兄,周围可都巡视过了?”

被他唤到的郑义说得正起劲,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问话,便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回过头去,见了来人,立刻堆上笑脸,道:“原来是林师弟,卓长老不是说了,等明日你再……”“师父说,不论这女子是谁的人,对方见没闹出动静,这几日多半还会有所动作,万不可掉以轻心。”

林天舒神情严肃,又瞥了一眼那名坐在地上的钟姓少年,不由蹙眉道,“你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了?”

钟姓少年愣了片刻,方才后知后觉一咕噜爬了起来,向林天舒道,“林师兄,我是……”“都巡视过了,巡视过了,”郑义打着手势,嬉皮笑脸圆场道,“我说林师弟,看个傻丫头而已,哪至于如此紧张?这不都深夜了嘛,累了坐会儿不也……”“嗯。”

林天舒好似根本没听见他这么大串话,爱答不理转身从石室一侧的窄小窗口去查看当中情形,见玉星儿睡了,也未再说什么,只是走到那郑义背后,在他微驼的后背拍了几下,示意他站直。郑义八成是这半辈子都没怎么正经过,被这么严肃地“管教”一番,只皮笑肉不笑地对林天舒一咧嘴,道:“林师弟你只管放心,这附近什么人都没……”正说着,却听得屋内的玉星儿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林天舒闻之立刻将郑义推开,跑去窗边朝里望去,却隐约看到铁窗在墙上的影子上,飞快闪过一个黑影。“还说巡视过?”

林天舒瞥了一眼姓郑的,眼中似有苛责之色,“你二人在此守着,不可离开半步!”

言罢,便立刻朝那黑影追了过去。夜色暗无边际,笼罩着青州城内重重的大小民居。两个身影几乎快要融入这浓墨一般的天色,一前一后在屋檐上飞掠而过。林天舒眼看那人影越发近了,却不想还来不及看清,对方便已跳入一条巷内。紧跟着,他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尖叫。林天舒一惊,即刻纵身跃入那巷中,恰好望见那追了许久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另一头。他本想上前,脚下却不知碰到何物,他退后一看,却发现是一名少女躺在那儿。“姑娘?”

林天舒俯下身去仔细查看,只见那少女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姣好,不见外伤,却双目紧闭,似是因颈后受重击而晕厥。莫非,是方才到这巷里走过一趟的黑影所为?可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又怎会独自在这种地方闲逛?林天舒略一思索,毕竟那来人面貌也只有这女子可能见过,是以一番权衡之下,只能将她抱起,带去下榻处。然而男女有别,林天舒又是长老弟子,自然更会注重这些礼节,于是回到客舍之后,他并未直接回房,而是敲响了华双双的房门。眼下已过了子时,华双双早就睡了,听见敲门声时,还疑心是不是做了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套上外衫起身开门,然而房门一开,看见林天舒站在门外,原本惺忪的睡眼立刻便清醒了,随即手忙脚乱裹紧半敞的外袍,支支吾吾道:“林师兄……你……你有事吗?”

“你现在可方便?”

林天舒凝眉。“方……不方便无所谓,”华双双咧嘴一笑,“有话直说便是了。”

“你等等。”

林天舒说着,便即折身下楼将那少女抱了上来,原本还有些懵的华双双见这情形,脸上的笑容立时便僵住了,“她……她是谁?”

“进去再说。”

林天舒说着,便将人抱进屋去。华双双仍是愣着,过了半晌,她咬了咬唇,眸子里露出些许失落之色,这才恹恹关上了房门。“双双?”

林天舒有些不解地望了一眼华双双,道,“你怎么了?”

“我……好困……”华双双无精打采走到放置着那少女的卧榻边沿坐下,良久方开口问道,“林师兄,这个人她到底是……”“我也不认识。”

“你不认识就把她带回来?”

华双双不觉惊呼。“你小声点。”

林天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她慌忙伸手捂上嘴,这才松了口气,将捡到这少女的来龙去脉说与她听。华双双听他说着,眸子里那些略显失意的情绪方才消退,她看了一下那少女,又看了一眼林天舒,道:“那,既然是证人,为何要躲躲藏藏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那多疑的脾气,加上各大门派的掌门都在这,这姑娘,说不好连那人的相貌都没看清,我们打听打听情形也便是了,要是让他们来问,怕是反会给她添麻烦。”

林天舒一本正经道。这话的确有理,上回在雪山,救过林天舒两回的沈茹薇都要被卓超然怀疑,还派人盯梢,饶是她沉着冷静方能应对,眼前这少女看起来柔柔弱弱,要给姓卓的瞧见,指不定得如何盘问。华双双小心扶起那名少女,给她喂了些茶水才放下。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那少女才悠悠转醒,她见周遭环境陌生,本能便往卧榻一角缩了缩,神情戒备。“请姑娘莫要慌张,”林天舒上前一步,目光凛然,“在下……”“别过来!”

少女大呼。“小声点……”华双双眼疾手快,不由分说扑过去捂上那少女的嘴,看她异常紧张地挣扎模样,便装起了凶狠,眉心一皱,小声警告她道,“再大喊大叫,小心没命回去!”

那少女似是被她吓住了,几滴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转,最终还是给忍了回去。华双双等了片刻,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把手放了下来,只见那少女立刻蜷缩起身子,十分胆怯似的抱膝坐在卧榻一角,无精打采垂着眼睑,一言不发。“姑娘莫要害怕,在下并无恶意。”

林天舒道。“你们……是什么人?”

少女嗫嚅道。“在下林天舒,方才追一歹人路过小巷,见姑娘你昏倒在地,所以才……”“你救了我吗?”

少女眨了眨眼,看着既天真,又无辜。有那么一刹,林天舒忽然有些恍惚。可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对那少女拱手道:“让姑娘受惊了。”

“我……无妨的。”

少女咬了咬唇。“对了姑娘,”华双双问道,“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在外头瞎跑?”

“我不是……”少女说着,抿了抿嘴道,“没什么。”

“师兄,这个人太奇怪了,”华双双起身,拉着林天舒的衣袖道,“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大晚上不回家,在外头转悠,肯定有问题!说不好,她就是你在石牢外看见的那个人!”

“什么人?你们在说什么?”

少女不解抬眼,望向华双双道,“我奇不奇怪,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看她还嘴硬,师兄……”华双双似打算上前拉她,却被林天舒拦了下来,他用眼神示意这位师妹别再说话,随即便对那少女施礼道,“请恕舍妹无礼,还请姑娘莫要见谅。”

“我还是不懂你们说的事情,”少女莞尔,眼底似有一泓清泉趟过,光泽清亮而纯粹,“不管那些了,今天还得多谢你们救了我,不知……该怎么称呼你们?”

“在下林天舒,这是舍妹双双。”

林天舒微笑。“我叫桫椤。”

少女道。这个桫椤不是别人,正是去年沈茹薇前去夜明宫求药时,给她引路的那位姑娘。桫椤聪明伶俐,虽心性单纯,但或许是长年跟在裘慕云身旁的缘故,真到了需要她做戏的时候,也能装得滴水不漏。玉星儿背叛夜明宫不算是小事——尽管她在半年前就已成功让裘慕云对她的头脑彻底绝望,并应她的心意,直接轰出了夜明宫。可这丫头实在是傻得可以,没多久就因为到处打听“张公子”的事,让人查了个底掉。是以不论是谁想要利用她,都易如反掌。如今到了这般地步,裘慕云若是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才真是脑袋让驴给踢了。裘慕云派江焕膺带了几个人手,要他寻个时机除掉玉星儿这个祸害,岂知桫椤却找了个借口跟出来。玉星儿性情执拗,在门中并没有几个朋友,也就桫椤还肯同她说说话,生性善良的桫椤只觉玉星儿被人欺骗,十分可怜,便想着劝她服软回头。因此,出现在关押玉星儿之处窗外的那个黑影,也并不是别人,正是桫椤自己,而之后的那个,则是发觉桫椤夜里出门跟出来查看的夜明宫弟子,配合她演出戏罢了。临时抱佛脚的调包好戏好容易进行到这个份上,若因临时瞎编的故事给暴露出马脚,着实得不偿失,既然把自己的“来历”编得天花乱坠都没用,倒不如索性不编,反正眼前这二人看起来也好骗,装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未准还真能蒙混过关。果不其然,这并不算高明的手段,竟真骗得这二人未再追究下去,之后林天舒问她为何会昏倒在小巷,桫椤自是说被人打晕,至于那人是何面貌等等问题,也都让她蒙混过关了。桫椤到底年轻,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脸嫩得掐一把都能出水,随便眨一眨眼睛,就能让人心生怜惜,这样年轻的女孩子,碧华门里多的是,也都是天真腼腆,不会撒谎的主。这师兄妹二人见惯的是那般性情的少女,又如何能想到,眼前这位桫椤姑娘竟会骗人?“今日之事,还得多谢二位相救。”

桫椤等林天舒问完了话,便即翻身下榻,对二人施礼道谢。她是刻意行的万福礼,好更让眼前这二人相信,自己只不过是个寻常人家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你是青州这的人吗?”

女孩子总归是要敏感些,华双双能问出这样的话,显然心中对她仍旧存有疑惑。青州地界广阔,各大门派只是在这泰山脚下靠北的镇中落脚,桫椤还真不信他们会押着自己去查。于是她点了点头。“就在东南的杨柳镇,”桫椤微笑,“若没有其他的事要问,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杨柳镇?杨柳镇在哪?”

华双双有些发蒙,继而回头去看林天舒,却见他凝眉道,“杨柳镇距此数里,姑娘为何会在这深更半夜……”“这些,我就不能说了。”

桫椤咬了咬唇,眼睑微垂,这般情态,莫说林天舒,连华双双都觉着,若再追问下去,简直就在强人所难了。“这样好了,”华双双摆摆手道,“天都这么晚了,你就这么回去也不安全,要不……还是在我房里歇一晚,等明日天亮了,我再送你回去?”

“多谢姑娘,”桫椤再次施礼,“只是……”“桫椤姑娘且莫再推辞,”林天舒拱手道,“姑娘遭遇如此,也是受在下所累,若因此再让姑娘有所差池,我等心里也未必过意得去。”

说着,他不自觉又看了一眼桫椤,华双双见状,也不知怎么,只觉得像是有口气噎在了嗓子眼,咽不下去,却又吐不出来,继而脸色一沉,当下便去推林天舒:“走走走,大半夜的你好烦啊,人家要睡了,走走走——”要说林天舒对桫椤全无怀疑,那除非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可他因身份特殊,不得擅自离开青州,便只能托华双双多盯着桫椤。只是他不曾想,华双双同碧华门中其他的女弟子都一样,除却心地善良这个优点,根本就没多少见识。于是她便一厢情愿地担忧起来,想着自己倾慕多年的师兄会否对这女子有意,便对盯梢一事十分懈怠,以至于很快就让桫椤找到了机会,在城西偏僻处一间破庙后与江焕膺等人会合。“我等临行之前,宫主已特地嘱咐过不可手下留情,我算是给你留了面子不曾处置,往后你可记住,切不可再鲁莽了。”

同行的蓝衫少女低声叮咛道。这少女名叫琉璃,此行虽以江焕膺为首,裘慕云的意思却只是让他冲锋陷阵,实则更要信任手里姑娘要多些,便交代下去,此行途中任何决策行动,都听凭年纪稍长一些的琉璃做主。“桫椤,我让你去查探情形,可有何结果?”

琉璃问她。“星儿被那些人关在马帮的后院,每日都有各大门派的人轮流看守,想要杀她,谈何容易。”

桫椤凝眉道。“那个姓林的没有怀疑你?”

江焕膺蹙眉,若有所思。“我不确定,”桫椤摇头道,“他的师妹华双双一直在留意我的动向,却没有深究下去,我总觉得,华双双是不是喜欢他……”“这就麻烦了,”琉璃颓然坐下,道,“此事关系重大,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一向便对夜明宫虎视眈眈,如今给他们留下把柄,万一有心针对,我们还真得被镜渊那帮混账东西给牵连进去。”

“琉璃姐姐,此事摆明了就是镜渊的阴谋……”旁边一少女插嘴道。“咱们都能看得出来,宫主会不知道吗?”

琉璃眉头深锁,“真麻烦。”

“星儿那个该死的丫头,这下可把我们给连累惨了!”

“要不然,我们干脆趁着他们换班的空隙,杀几个看守,把人抢出来得了,反正星儿到了我们手里,要杀她还不容易吗?”

几个姑娘七嘴八舌说着,看得江焕膺在一旁直摇头,琉璃权衡再三,怎么算来都是双拳难敌四手,没一个计策行得通。“你们也不想想,青州如今聚集了多少人?”

琉璃说道,“就算马帮不插手其中,可也决计不会为了一个星儿得罪那些门派,就此疏于防范……”“林天舒……应当是个做事十分认真的人,常常不在他轮值期间,也会下去查看,”桫椤认真说道,“所以说,除非我们真的武功盖世,否则绝无机会,而若是失败了一次,即便全身而退,也只能令他们加重防备之心,就更不可能下得了手了。”

“莫非你有主意?”

江焕膺垂眼,深邃的眸子里突然有了些许期待的光彩。“我……我想试试。”

桫椤试探着说道,“我仍旧假装这里的百姓,继续与林天舒他们来往,说不定……”“不行!”

琉璃霍然起身道,“要去也是我去,宫主那么喜欢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再装谁都不会像了,我好歹是现过一次身的人,你们相信我,我绝不会袒护星儿的,你们备上弓弩,我查看过牢房的窗户,只要能找到机会,从远处把毒箭射进去,星儿她定然活不了……”说到这里,桫椤的交叠紧扣的双手,几根手指头轻轻颤了一颤。“可你……”“就这么说定了,那个华双双还盯着我呢,我得先离开这儿,回去那个所谓的‘杨柳镇’,你们能不能提前去一趟那边,帮我布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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