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下山的人。”

明依回答道。“这些年来，玄离山倾尽资源，才培养了两个足以突破封印的孩子。你这一次入山和出山本就都在山门的预料之外，若非这次云开论道你替玄离争取了诸多灵宝。恐怕半年之内，我们都没办法真正让你走出灭魂海。”

“师伯师叔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我又该如何从玄离山离去？”

君临一直疑惑，半年前到今天，不论是师父还是清虚天武都不曾告诉他究竟需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突破玄离山三百年大阵封印。时空之墟中，只有践行和辞行。也没有师兄告诉他答案。“这个问题，当你走出去的时候。我会隔着封印告诉你。”

明依拍了拍君临的背道。她眉眼中的忧郁让君临隐隐有些不安，可他知道这位温柔的师叔其实极其倔强，她说要什么时候告诉君临，此时便肯定不会先说。明依脚踏彩云，很快就飞过了丹山和阵峰。熟悉的绿瘴出现在渐低的半空。多年前，君临曾差点死在这催命的绿雾之下。而现在今非昔比，不止玄清之气可解毒瘴，君临身边的明依更是当世医道最强之人。彩云落地，化成仙气缭绕，一时间把绿色净化得干干净净。“还要不要去那处洞穴看看？”

明依对着少年问道。她所说的便是君临时常去拜祭云慕的洞穴，君临摇了摇头。“等会来的时候，带小七一同再去。”

“还请明依师叔帮君临转告定海师兄一声，若是君临此去时间长了些，还请定海师兄有空帮师弟每年拜祭一番。”

“此事你放心，若他不肯来。我就在他酒中下些狠药教训一番。”

明依见君临如此重情，笑了笑道。不过口中言语却让君临一愣，心底替定海师兄默哀。“沿着这条路走，很快便可以出山了。”

“就这么简单？”

君临还是觉得有些恍然，他一直在等，心想师门会不会拿出什么秘术或者宝物，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命轮大阵撕裂一道缝隙让他离开。可结果明依却只是让他朝前走，简单得和村头大叔走去村尾大婶的家一般。虽是满腹疑问，君临还是跟着明依一同上路。没有了绿雾缭绕的灭魂海中，那些四处嶙峋的怪石其实也颇具风采。可少年没有心思欣赏，一路走了半个时辰。两人才来到了灭魂海的边缘。有明依陪同，灭魂海中的妖兽自然没有来触霉头的心思。直到两人几乎看到空中涌动的命轮结界之时，才有一个身影突兀而至。便是丹山首座都没有来得及察觉。少年如临大敌，从背后去下了已经化成黑铁棍的龙魂枪。明依面若寒霜，看着从天空霸道落地的男子，皱眉道：“帝俊，你来此处作甚？”

来人正是灭魂海中皇者，天妖帝俊。多少次君临入灭魂海中拜祭云慕都暗暗警惕着他，却不料今日打了个照面。帝俊明显有备而来，他看了一眼明依，似乎意外给君临送行之人只有她一个。“玄离山是你们的山，灭魂海是本皇的海。明依首座，你不觉得应该本皇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吗？”

“你这自封的皇者，莫不是真以为灭魂海是你帝俊一人所有？”

明依冷笑一声，手中琉璃净瓶发出清澈光芒。面对半只脚踏入神境的帝俊，就算是她也不敢大意。看着二人剑拔弩张的姿态，妖皇却是忽然笑了笑。他将手中那可怕的长戟收起，对着二人摊手道：“本皇此来，不是杀你二人。”

言语虽然没有敌意，却有着狂傲的自信。君临抢身拦在了明依的身前，冷冷道：“就算想杀，恐怕你也得死在这里！”

“想不到当年一个落魄的小男孩，如今倒是有了这样的胆识。”

帝俊毫不在乎君临的威胁道。“本皇从未伤害于你，上次相见你便要弯弓射本皇，这一次又想和本皇拼命。”

“本皇倒很是好奇，帝俊何处得罪过你小子？”

“一切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

“为了云慕还有那只仙狐一族的小女娃么？”

帝俊忽然赞赏的看了君临一眼。“倒算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妖皇靠近两步，便逼得君临不得不将气势攀升到极致。明依担心意外发生，又越到了君临身前。“你再往前一步，可休怪我不客气！”

毕竟是来自圣人的威胁，帝俊停下了脚步，可二人还是没有感觉到妖皇的杀意。他盯着君临，沉沉说了一句让两人意外的话。“本皇今日来，也不过是来看一眼罢了。”

“看什么？”

君临反问。“看看你和那只小白狐立下的十年杀本皇的可笑梦想，究竟能不能实现。”

“现在看来，本皇倒觉得有些期待。”

君临没有想到帝俊会抱着这样的念头，这至强妖皇丝毫不在意养虎为患四字。反倒是希望君临和小七归来复仇。“我看你不过是希望我玄离成功破开封印，好带灭魂海妖兽在神荒自成一派。”

明依突然开口，轻蔑地道。帝俊不置可否，嘴角挂着邪魅的笑意。“看也看了，本皇便不扰你玄离大计。只希望你出玄离寻到那只小白狐后不要忘了回来，也好让本皇干脆利落的斩草除根。”

“等我回来之时，便是你后悔之日！”

君临毫不示弱。帝俊闻言没有理会，一瞬间身影便消失在二人眼前。这一番插曲让明依和君临平复许久，直到帝俊的气息消失无踪，二人才确定妖皇没有在耍什么把戏。“帝俊此人桀骜不驯，若真到了师侄与他生死相见之时。倒也无需担心他有何阴晦手段。”

“若到了那一天，君临定然会堂堂正正的让他死于龙魂枪下！”

少年的复仇可谓雄心壮志，明依闻言点了点头，关于这二人之间的仇恨，玄离山不会插手一切都只能看君临自己的造化。“该走了…”沉默了一段时间，明依再次开口。他二人已经在灭魂海边缘尽头，再往前十丈便是封印结界外头的世界。君临深吸一口气，留恋的回望了一眼让自己成长的群山然后大步向前。一丈，三丈，九丈。少年不再回头，他知道明依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只等他跨出那最后的距离。结界犹如纸薄，当君临整个人深处封印之外时。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可异样来自身后，他忽然看到一阵璀璨的霞光冲天而起。明依也在对齐注视。那光芒来自遥遥不可见的时空之墟，丹山首座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必然发生。叹息一声回过头。两人相隔封印对视一眼，明依开始告诉君临答案：“你师父，开始闭关了。”

“闭关？”

君临没有走出灭魂海的喜悦，明依所说必然与他有关。“可还记得为什么玄离弟子突破命轮大阵封印会如何？”

“师父说过，灵气会迅速枯竭，山中命轮将黯淡破碎。最后只能沦为一具枯瘦干尸。”

君临想起那森然场面，语气有些僵硬。“可我并没有这种感觉…”“那是因为，你的命轮与师兄的相通。其实此时天地已经在吞噬你体内的灵力，只不过这股力量被苏师兄强行转移，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师叔你说什么？”

君临闻言大惊，正欲跑回封印之中。明依却摆手止住了他。“师侄不必太过担忧，虽然这封印对我玄离弟子来说的确厉害。可你师父的办法，却也极为巧妙。”

“你在同辈之中，虽然算的上灵力浑厚。可与师兄相比，却是滴水之于大海。你在外一天，就如同海洋被蒸干一滴水。对于他来说，并无后顾之忧。”

“可我会越来越强。”

少年说道。“此事山门也有准备，这半年来掌门师兄与青崖子师兄布聚灵天阵，为的就是让你师父身处其中，得到天地灵气的补充，这一消一涨，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太难的事情。”

“而且你师父说过，除非师侄一朝踏入神境，不然纵使成圣，他也足以支撑师侄在外游历十年。”

“明依师叔的意思，我若一天没有回来。师父就要在那阵中闭关一天？”

君临不知为何红了眼眶，不久前还在埋怨师父不送他出山的少年，此时才知道苏洵为他做了什么。从此以后很多年，他只能一个人坐在时空之墟大阵中以书卷作陪，甚至很难去论道场上看那一尊神塑一样。明依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慰道：“修行之人，闭关十年百年都不过常事。你又何须伤心。你师父就是不愿你听这消息止步不前，在他身边哭哭啼啼。才懒得下山送你的。”

君临站在封印之外，一步便是两个世界。他望向那照亮玄离的霞光，忽然跪地磕头。明依没有阻止少年行谢师大礼，她侧过身子，盯着天穹那道光芒。“苏师兄，你的确教了一个好弟子。”

少年三叩九拜站起拉身，明依对他微微一笑，再次催促道：“师侄，该出发了。大丈夫当看淡别离。”

君临默默点头，从沉睡的青莲种中召唤出绝云。同样不属于玄离山世界的蠢马竟是也没有受封印之影响，让少年心头稍定。他整理行囊，翻身上马，最后看了明依一眼，挥手道：“师叔可还有赠言？”

明依微笑，替他指了指前方的路，温言说道：“愿你归来仍如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