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牧的眼中又恢复了光,有被人赞美的开心,还有对方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没用异样目光看他的欣喜。 “你真聪明,一句话就能猜到我是谁。”
胡牧顿了顿,又不确定地问,“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傻子?”
韩攸宁摇了摇头,“世子听起来是读过书的,只是性情比旁人单纯,怎么会是傻子呢?”
胡牧高兴地上前一步,“对!我每日都要读很多书,晚上也要读到很晚,这样别人就不说我是傻子了。读书果真是有用的!”
韩攸宁不由得佩服这个少年的心性,他不过是三岁孩童的心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傻子,却能忍住枯燥熬灯苦读。 她笑吟吟道,“对呀,读书自然是有用的。你读了哪些书?”
“《三字经》已经读完了,我都能背下来。千字文也读了一半了,我还会背好几首诗……”胡牧掰着手指头数着着,“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六首!都是父亲教我的!”
韩攸宁暗叹,这么多年苦读,只学会了这么一点,也亏得忠国公有耐性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跑了过来,“世子爷,您怎在这里,让奴才好找!”
胡牧高兴地拉着他,“玉河,我遇到了这个姑娘,她很聪明,说我不是傻子。”
玉河这才仔细看韩攸宁,待看清了模样他一下子跪到了雪地里,“奴才玉河给县主请安!”
韩攸宁有些意外,难道又是凭着胖认出她的? “你起来说话。你是如何认得我的?”
“谢县主!”
玉河爬了起来,笑嘻嘻道,“在府门口时,县主和南章郡主说话,奴才看到了,后来打听了几句,她们说您就是昭平县主。”
“昭平县主?”
胡牧呆呆看着韩攸宁,“你是昭平县主?”
韩攸宁笑着点头,“对呀。”
胡牧仔细盯着韩攸宁细看,越看越觉得好看,那脸蛋胖嘟嘟的,就像软软甜甜的饴糖。 这就是他媳妇?以后天天陪他一起玩一起睡觉的媳妇? 他脸上染了红晕,结结巴巴道,“你……你真好看。”
韩攸宁被他可爱到了,抿嘴笑了起来,“你也很好看。”
她说的是实话。 听闻忠国公当年也是风流倜傥的才子,貌比潘安,春榜高中后因容貌俊美点了探花。后也因容貌俊美被长公主看中,王太后便下懿旨给二人赐了婚。 长公主荒淫,在公主府养了十几个面首,忠国公敢怒不敢言。后来她被争风吃醋的面首刺死,忠国公算是解脱了。他当即便搬出了长公主府,后来续娶了现在的国公夫人,生了胡牧。 胡牧的容貌想必是随了忠国公,若不是智力受损,不知要迷倒多少京中闺秀。 听了韩攸宁的夸赞,胡牧的脸更红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他低头看到手中的点心,红着脸塞到韩攸宁手里,“你吃!”
然后跑掉了! 玉河愣了愣,他家世子爷这是还会害羞? 他只跟世子说媳妇会陪世子一起玩一起睡觉,可具体怎么睡,并没有说啊! 他冲着韩攸宁告退了一声,快步朝着胡牧跑的方向追去,“世子爷,等等奴才!”
韩攸宁看着那道青色背影,已经跑远了又慢下来偷偷回头看,见韩攸宁在看他,脚下一个趔趄,摔到了雪地里。 玉河慌忙去搀扶他。 韩攸宁掩嘴笑了起来。 “小丫头,笑什么?”
王采丹抱着琴,站在她背后。 韩攸宁回过头,笑道,“郡主都看见了,还问我什么?”
王采丹笑着看了远处的青色身影一眼,惋惜道,“那当真是个好孩子了,真是可惜了。”
韩攸宁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方才还说,他每日都要读书,不想当傻子。他跟我想的,真的很不一样。”
若是无知无觉做个傻子也就罢了,总能快活过一辈子。偏他还有几分清明,甚至是敏感,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会因为别人骂他傻子而伤心。 这样的他,注定要一辈子在痛苦中奋力挣扎。 王采丹叹了口气,“她如今会背的那些诗文,还不如三岁的时候会的多。他小时候极为聪明伶俐,几乎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结果在三岁时,仆人一个没看到,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韩攸宁眉头微蹙,“那么小的孩子,能避开众多仆人自己爬假山?”
王采丹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那日正好是南章郡主五岁生辰,下人都忙碌,一个没留神也是有的……后来世子身边几个伺候的都被杖杀了。”
看她意味深长的神色,韩攸宁一阵心惊。 胡明珠那时不过五岁啊! 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是懵懂无知吗,怎么会有杀人的心机! 难道就因为世子父母双全,夺了了她的宠爱? 韩攸宁问道,“就没有法子治了吗?”
王采丹摇头,“忠国公这十几年来不知找了多少大夫,都没好法子。老院使当年也帮他治过,针灸、吃药,都试过了。”
老院使的医术毋庸置疑,他都没法子,想必是难了。 韩攸宁忽而在想,不知道玄智大师还能不能走得动,到京城来一趟。他一直跟她吹嘘,他的医术比他的佛法高,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王采丹见她发呆,笑着说道,“我原还以为你会嫌弃他,不成想对他这般上心。我时常会去忠国公府陪他玩,你若乐意,到时喊着你一起。”
她又解释了一句,“平日里陪他玩的都是下人,也就是哄着他别出事罢了。”
韩攸宁敬佩地看着王采丹,她对每个弱小的人都有善心,对每个人都友好,王家把她培养得这般完美,真真是当得母仪天下。 “郡主什么时候要去,给我送个信儿便是。”
“好!”
王采丹将怀里的琴盒又抱紧了些,“这琴重的很,我陪你说了这么久话,你帮我抱去横斜阁吧?”
韩攸宁内心很是抗拒,“我虽看着胖,实则力气不太大。要不你喊一嗓子,让太子的侍卫过来拿?”
王采丹失笑,“喊一嗓子,亏你想得出来!那么多人看着,成何体统?”
她将琴塞到韩攸宁怀里,“走吧!你抱不动了再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