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早晨,太阳高照,京城码头上的一只乌鸡两腿一蹦,面带微笑,仰天长啸,一如既往的拉长了它的声响,开始往京城四周散播它优美的叫声!“咯咯咯!”
乌鸡乐此不彼,没完没了的叫着,直到隐隐约约听见了角落街头传来的屠夫磨刀的声音,面色一变,立刻扑腾着两双翅膀哭天喊地的跑走了。‘噔——’千向傲的船只停在了码头前,金君满指挥着水手们将船板放下,后又对着一窝蜂的人群吩咐道,“全给本官安分守己下船,不准拥挤,抓到谁就留在船上最后一位走!”
“哦!”
黄大浩见着久违的家乡,激动的直接扛着包袱冲了上去,压倒了站在最前的千向傲,眼看着就要踩着千向傲的头越过去了。却突然瞥眼瞧见了金君满那双阴森可怖的瞳孔,又将脚收了回去,安分的走在了夏雏儿的身后。金君满见再无人捣乱了,长呼了一口气,挥挥手,道,“下去罢,你们的家属在等你们。”
“耶!”
众人纷纷脱口而出一阵欢呼声,扛起包袱,不紧不慢,有规有矩的一个一个往船下走去,无人捣乱,一切都看似那么的和谐。金君满欣慰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擦汗道,“太好了……”话音未落,就听一阵刺耳的痛呼声传入了金君满的耳中,震得他耳朵生疼,脑袋嗡嗡作响。当下立即捂住耳朵,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观察片刻,又是一声叹息,道,“白小娘子还真是威严不减啊。”
白忘忧是金君满麾下的一名得力助手,从金君满封官后便被分配到他那儿当兵,这些日子来尽心尽力,为国效劳,做事公平公正,恩怨分明,讲义气,替军友洗衣做饭,护小弟、朋友、家人。深得金君满与梁问夜重器。因金君满那儿的人喜欢一般称呼女性为‘小娘’,所以她也被称为‘白小娘子’。画面一转,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幅‘打情骂俏’姐弟图。白忘忧一脸阴沉,板着一张冷脸一语不发的一手抱紧白晏畅,一手死命揪着人的耳朵。无论白晏畅叫的有多大声,她也完全充当没听见。时不时还会把手转移到他的腰上,使劲地掐。白晏畅痛呼道,“啊啊啊!姐姐……姐姐!”
白忘忧压低了声音,不带半分情感,道,“闭嘴。”
说着,手上力度又大了一两分。白晏畅故意自己碰了碰缠着绷带的地方,痛呼道,“呀!伤口!”
闻言,白忘忧赶忙松开了掐着白晏畅的手,仔仔细细的查看着他的身上。突然,天边飞来了一个水蓝色的包袱,它就像爱情一般,来的是那么突然,直冲白忘忧的额头。白忘忧见状,一把推开了方才还被自己强弄在怀中挨打的白晏畅,伸手,稳稳的将包袱接住。撕开一看,里头尽是重重叠叠的信封,胭脂,发钗,香囊等等等。白忘忧一震,随后再次揪起白晏畅的后衣领,慢慢随着最后一批人下了船只。街道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轿子,这本是没啥好看的,但今日不同的是,这些停着的人群里一大部分竟全是富家老爷们!看看,他们身上那套鲜艳多彩,丝绸华贵的服装,看看,他们身旁那些雍容华贵的夫人们,看看,一大群有大有小的男女孩子在那边攀比互怼。这是能常见到的吗?他们居然屈尊降贵,摆着一张平常脸,带着小儿来接大儿了!新秋见此,震惊道,“他们终于关心起自己的孩子了吗?”
燕木昭背着包袱,拉着燕忆怀的手,走在她跟前下了船,见着面前的壮观场景,他只是淡然地来了句,“人多,我们要抓紧了,找到空隙钻进去,自行回府罢。”
燕忆怀突然松开了他的手,燕木昭一愣,回头望向她,结果就见燕忆怀朝前行了个礼,低头。燕木昭一时有点恍神。燕军敖冷声道,“怎地?木昭是不愿意见到爹爹吗?”
闻言,燕木昭猛地转身,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熟悉至极的人身,燕军敖还是如往常一般,穿着骁国布料最上等的衣服,一束低马尾披在身后,那张脸,以及他方才说的话,都令燕木昭瞠目结舌。戚柔一直站在燕军敖身旁,见到燕家少爷小姐,当即咧嘴一笑,行礼,恭恭敬敬道,“戚氏见过少爷小姐。”
一见着她,燕木昭心中方才涌起的波澜一瞬间没了,他道,“爹,戚小姐……”燕军敖道,“哦,木昭忆儿,介绍一下,这位从今天开始便是你们的姨娘,我的贵妾,戚氏戚柔了。”
燕忆怀上下打量了一番戚柔,此时的戚柔已不是初见时那般穿着妩媚暴露,而是穿着一身淡青蓝袍,束冠整齐端雅,远山眉妆,耳上坠着一套梨花耳坠,笑面盈盈,从她方才的语气和不做作,也难怪燕军敖如此喜欢她了。燕忆怀道,“戚姨娘果真是爹的宝贝啊。戚柔道,“不敢不敢,妾身不能与‘宝贝’相提并论。”
燕军敖道,“都瘦成什么样了,寺院是没饭吃还是怎么着?你们俩衣服上都堆满灰尘了。”
燕忆怀心道,“在燕府的时候跟这样有什么区别?”
闻言,燕木昭心中冷笑,但面上还是淡然地答道,“多谢爹关心。”
虽是淡然,可他的语气明显带了几分冷气。燕军敖道,“那还愣着干嘛?上轿去罢?”
说罢,燕军敖便一把拉起戚柔的手走进了立在人群外的轿子里,双燕自是也紧跟其后,不敢跟慢,心中更是五味杂陈。燕木昭面容阴冷,没拉着燕忆怀的那只手禁攥在衣袍上,用了十成的力,把衣袍拉的皱纹四起,心中冷笑,“呵,燕军敖,没有那个戚柔,你根本不会多看我和小忆一眼。”
燕忆怀将燕军敖这一生所经历过的,都发过山盟海誓的女子都连到了一块,脑海中不禁重新浮现出了霍红颜处理负心汉时的那雷厉风行,心道,“若是陪在他身旁的人换成了十毒娘呢?”
另一边……“啊哈哈!”
白家家主兼骁国最大的一家丝绸商家的慈祥老爷子白开挂哈哈大笑着,‘砰——’一力气非凡的一掌一同重重拍在了白晏畅和白忘忧的身上。白忘忧没有任何反应,而白晏畅本就带伤在身,如今又被狠狠地拍了一掌,小身板自是抗受不住,当下‘噗——’不大不小的吟了出声。白开挂身材肥胖,肤色偏黑,绑着个道士头,一脸的慈祥憨厚。陪着他一块对着双白微笑的还有白家正妻陶氏和白四姨娘陈氏以及陶氏的嫡子白家三少白晏樂。“忘忧啊,”白开挂把脸蹭到了她肩上,笑眯眯地道,“寺庙里的和尚俊俏不?有没有中意的,爹马上帮你去花钱让他返尘。”
白忘忧一脸嫌弃,道,“你想让我嫁给出尘的光头?”
白晏樂道,“光头多好啊,还能帮你照亮房间。”
闻言,陶氏脸登时一变,迈着她那双镶嵌着金银的花鞋上前,一脚把白晏樂踹到了一旁,怒吼道,“胡闹!你三妹岂是光头能践踏的?”
白忘忧走出了白开挂的怀抱,将扛在肩上的包包放了下来,递给了陈氏,道,“姨娘,娘,你们以后别再送我这些没用的东西了,红装无用,还不如给晏畅和三哥多买点书看看。”
陈氏和陶氏身材一样,微胖,都是相貌中上和肤色中等。陶氏身着橙色衣袍,脚上穿着的花鞋质量上好,额上已经有了三道皱纹,艳紫唇号,头戴凤钗,有一部分头发已变成了白色。陈氏穿着灰色衣袍,手戴玉镯,眼袋上涂着黑色眼影,蓝唇色号,发际线微高,一切穿着看起来挺朴素的。“姨娘,”白晏畅哭哭唧唧道,“爹是猪吗?力气这么大。”
白开挂道,“好了。”
他拍了拍手掌,“我们该走了,车夫!”
一声令下,街角的尽头突然冒出了一辆急驰的轿子,一头疯狂的黑马嚎叫着冲了上来,眼见着就要撞上白开挂了,一脚停下,甩了甩马尾,轿夫把车帘拉上,白家人一个接一个的上轿去了。全部上轿后,马再一次嚎叫,朝目的地冲去了。白开挂身世介绍:白开挂原是乡村一个农民的儿子,母亲早早就跟隔壁老王跑了,父亲也在某个冬天躺在雪里喝醉酒嗝屁了。无依无靠的他去田边挖野菜,结果挖出了一块沉甸甸的真金!然后他便靠着这块真金上学堂,上学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村花陶氏,二人一见钟情,后在白开挂十四岁时定亲。白开挂一过了十四岁不得了了,去考官,没考上,被人一脚踢出考场去。白开挂觉得他需要换一条路去,所以就去做丝绸生意去了,被人骗了几乎全部的财产。等他垂头丧气去骗子的商铺时,却发现里面竟然有骗子忘带走的二十袋大洋。后面就是创业一路无阻,一边成为骁国第一丝绸商家及骁国第一首富,一边得了老婆的允许纳了贤良淑德的妾室。他赚钱养活妻儿们,他的老婆们也争气,陶氏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白大少爷和白二少爷从军过程中没了,白大小姐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跟他决裂了,跟姚秀才跑了,只留下个白晏樂被他和陶氏关在房间里除了读书,啥也不能干,生怕他也没了。二姨娘和三姨娘可不是什么好货,白开挂纳她们为妾只是为了生意,白开挂实际上根本没有碰过她们,二姨娘唯一的女儿白二小姐只是他让侍卫与她共度良宵产下的物种。三姨娘的儿子四少爷更是她与他的青梅竹马的。(白开挂:“孩子可以有,但不能是我的。”
)二姨娘和三姨娘生性歹毒,常常趁着白开挂不在把垃圾塞进白晏畅的嘴里,拿针扎白忘忧的手指,威胁白晏樂,把毁容药倒进陶氏和陈氏的碗里。可陶氏和陈氏和她们的孩子不是傻子,每次都能顺利逃过。白开挂从白晏樂口中得知后大怒,她俩便收拾东西跟着孩子的亲生父亲回老家去了。一路下来,白家丝绸店只赚不亏,所以就直接稳居富商榜第一十年了。虽没有做官,但他却可以依着自己丝绸商的身份进皇宫给骁欢和各宫嫔妃做衣服,给白晏樂和白忘忧提亲的官老爷派出的媒婆更是数不胜数。最主要的还是白忘忧争气嘛,要相貌有相貌,要资质有资质,要心善有心善,琴棋书画除了琴之外样样精通,每天去白府求亲的人一双手的手指都数不过来。当初黄夫人也不知道去跟陈氏打了多少交道才好不容易让白忘忧和黄大浩订了婚,结果黄大浩不知好歹,自作主张退了婚,害得黄家被人骂不识好歹,各种闲言碎语传进黄家夫妇耳中,颜面扫地。据说退婚当天,黄大浩带着浑身的伤回去后还被他爹黄县令边打边追了半条街。众人闻言,直道二字,“活该!”
而白晏樂则和白晏畅一样憨憨,爱偷懒。兄弟俩经常翻墙喝酒,白晏樂的最大爱好就是逛酒楼和做丝绸,但做出来的丝绸却远远没有白开挂做得精致和完美,白晏畅的最大爱好就是画画,时常跑去给后宫嫔妃画自画像从而获取金钱,要不是因为白晏樂是嫡子,他就真的跟白晏畅一样无人愿嫁了。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终于,各府的轿子在一艘富丽堂皇,高大的大船前停下了。‘噔——’金君满和紧随其后的两名战士的马停在了这艘皇家私人·全用金做·用大量人力搭建而成的金船前。“哎呦,稀客啊。”
王公公拍着手掌,面带微笑的走到了金君满的身旁,金君满转头望去,王公公道,“奴才就说嘛,金校尉对于皇上举办的宴会,肯定是一定到席,可不像某几位大将,皇上说可以不来就不来了。”
金君满道,“王公公,您误会了。本官和下属们只是正好路过。”
“那您揣腿上的是?”
王公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君满腿上的那红色包袱,从他看见后便再也没有移开过视线。金君满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只是一包金子罢了。”
王公公问道,“金校尉带这么多金子,是为了跟哪位……”金君满抢答道,“去买大米啊,军中一半多的粮食都被老鼠啃了。还有本官能跟谁交流?本官清晰的记得本官在朝堂上没有朋友啊!”
王公公的脸登时变了,冷冷地道,“如果您不来参加皇上的宴席,那为何要来这儿?”
金君满道,“路过啊,你看看。”
他指了指远方一家又一家的米店,道,“那么多家米店,难不成本官还要傻的绕道走吗?”
王公公反驳道,“难不成金校尉在路上看到不男不女的人时也是绕都不绕开吗?!”
“……”金君满道,“原来您见过不男不女之人,是清清楚楚全记着了他的模样吗?”
王公公气的满面通红,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他怒道,“你!”
就在他们谈话期间,燕府的轿子正好路过了他们旁边,燕军敖掀开轿帘,示意轿夫停了下来,朝王公公喊道,“王公公!”
闻言,原先被金君满气的怒火直烧的王公公瞬间变了脸,满面微笑的望向燕军敖,热情的喊道,“燕相国!”
燕军敖朝他笑了笑,抱了个拳。见到这个暗号,王公公笑的更开心了。登时就把金君满忘到后脑勺,大步大步的走向了燕府轿子前。待王公公走远后……战士1看着漫天的明灯,愤怒道,“这什么意思?千太师数年来虐待鞭打百姓,做出来的船就是为了供他们玩乐吗?”
战士2道,“皇家,自私,只供自己享用。明明百姓才是制作这艘船的主要动力,他们却说是大将们的指挥制成的,良心何在?”
战士1冷哼道,“百姓春夏秋冬都扛着金板在这儿搭建船,工程巨大,饭却只有咸菜馒头,被饿死,砸死的人直接扔入大海。骁皇天天说着黎国虐待百姓,逼他们搭建城墙,他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战士2问道,“校尉,咱们还要进船去吗?”
金君满冷笑,随即调转马头,道,“回边疆去,这种用压榨劳动人民的方式搭建成的金船,不去也罢!”
两名战士齐道,“是!”
说罢,三人便跑向了边疆的方向。三人的身影也随着前方的奔跑而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