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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二十四座岛 挥别之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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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在群岛最后三个月时光,李奇微过得安静又从容。他教会了沙雷更多的技能,为退休的前总统做过一整套的保健治疗,治好了更多病人的病,跟着医疗队到更远更偏僻的地方巡回义诊。抽了一个周末,他请了假,也独自乘坐“达拉达拉”到了乔萨尼森林去过一趟。那片有25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也是群岛上最后一片的雨林,是最重要的生态保护区之一。林中古树苍郁,遮天蔽日。李奇微只身走在其中,满耳风声、水声和动物们的呼啸。像克里斯蒂娜一样,他在森林里仔细倾听豹子们的声音。它们的喘息,它们厚重的脚掌擦着树叶,它们粗壮的尾巴卷过树枝,它们弓下身体、小心向前探看。开始,豹子的声音很微弱,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强烈。李奇微感到一群豹子在向他靠拢,感受到它们热烈的喘息和心跳的节奏。他觉得自己一转身就能抓住它们,但他还是没有,而是放手让那些精灵般的豹子们自由远去……走出乔萨尼森林的那一刻,李奇微忽然心动了,他觉得自己是到向群岛告别的时候。这趟志愿之旅,带给他的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他不再怨怼丁简,她鼓励着自己动身去寻找成熟。而属于克里斯蒂娜的群岛,则告诉了他什么是成熟。它就是那些豹子,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扑向你,让你感到致命的痛,你必须要跟它殊死搏斗——可是,你自己将永远看不到它。春节过后不久,克拉克就从法国回到了群岛。李奇微、王美清和沙雷一起,乘坐着穆勒新买的越野车,到机场迎接他的归来。相比较于在群岛之时,克拉克要胖了一些,不过他发誓自己是严格遵守斋戒的。对于他而言,还有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他已经和父亲达成了和解,准备在群岛呆到自己决议离开的那一天。他还说他要在群岛完成一部雄心勃勃的历史小说,再度追溯黑奴的血泪之史:《锁链》。对于这位法国同行的文学才能,李奇微毫不怀疑。他只是建议,克拉克的小说最好用英文写,那样,他能看得懂。克拉克欣然应允。李奇微还告诉克拉克有关克里斯蒂娜的事——这是他俩熟识以后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李奇微在克拉克面前提克里斯蒂娜。克拉克听了之后,很长时间默不作声,最后说;“千幸万幸——她没事就好。李,我一直有个困惑想问你。”

李奇微就问他什么。克拉克突然用中文说:“李,你真的,对她一见钟情?”

李奇微愣住了,他惊问:“你怎么会说中文?”

克拉克又用英语解释:“学过一年,仅仅一点点,我有部非常好的《拉鲁斯法汉词典》。我上大学那时,中国刚加入世贸,很多人预测,将来可以到中国发大财,所以,法国青年那一阵子流行学中文。他们总是随风飘,有的觉得好玩,有的真用得上发了财——哦,该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李奇微想起加布海滩的第一个满月节,想起酒醉之中对他俩吼出的话,不觉脸红了,说:“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开个玩笑……”克拉克突然变得很严肃,说:“哦,狗屎,李,你怎么能这样?我真没想到。不是所有的玩笑,都可以随便开的!哦,我心中的中国人,可不是你这样的!”

李奇微也急了,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我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人就立即陷于僵局之中了。群岛的丁香花又盛放了,香气四溢,温柔无限。这次丁香花开,是李奇微在群岛所见证的最后一次香气的盛宴。这也是队里所有队员的最后一次。大家到处采风,拍照,录影留念。邓涌不无遗憾地说:“要能有一种设备能把这股最原始的香气也录下来,该有多好!”

聪明的女士们就提醒他,回国后,可以在全世界出售的香水里,去感受回忆丁香盛开的群岛。4月初,清明前后,按照原定计划,奔巴岛分队收队,回驻到石头城。整支医疗队也动身收拾行囊,随时准备启程回国。此刻,新一支医疗队,也招募满了志愿队员,正从国内整装待发,准备进行瓜替。在群岛的最后一周,全队上下都在送别的气氛中度过。纳兹莫尔医院上上下下,各个科室,举办了一次又一次的欢送会。为了感谢医疗队留下了珍贵的技术,马加院长甚至亲自脱了衣服,穿上原生态的奔巴服饰,为大家奔巴岛传统的舞蹈“姆威赛”。与魁梧的身材相比,马加的舞姿轻盈的惊人。他在小腿上裹着数十枚棕榈叶编成的菱形空壳,壳子里装满了一种“姆威赛”的种子。马加跳起舞来,就脚不停地点击地面,姆威赛簌簌作响。舞蹈的节奏非常欢快,却把所有的中国队员深深感动了。晚宴上,周伟军以水代酒,紧握住马加的手,动情地说:“兄弟,我一直在想,跟你比起来,为该为自己的祖国做得更多一些!”

沙雷送给了师傅李奇微一扇精致的木雕门模型。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哪一天能穿越那道无形之门,到中国去看看。李奇微与他约定不见不散,并约定要带他到老家的药王庙去,正式举行传统杏林的师徒之礼。自上次谈论克里斯蒂娜而致不欢而散后,克拉克对李奇微深怀不满,一直再没搭理他。两人处于绝交状态。可临别的那一天,克拉克还是特异赶来为他送行了。当然,克拉克肯来送行,不仅仅因为李奇微。还因为他自己的指导医师王美清。王美清是个心很软的女士。这几天,一直在郁郁寡欢中度过。无论纳兹莫尔医院的妇产科送行、医院送行、病人送行,还是领事馆送行,习惯了被人称为“Bibi Wang”的王美清,都哭得死去活来。她的助手“王二”到机场来送行时,她依然是拉着他的手,哭得泪不能禁。克拉克安抚了她很久,才让她平静下来。广播通知全队登机。钱明和弟子安德里亚斯告别后,第一个登上了飞机。之后,是吕北海和奔巴岛的队员。周伟军要求负责李奇微负责清点行李。所以,他是最后一个登机的。李奇微登机前,克拉克和沙雷依然没有走。三人沉默无语。最终,还是克拉克主动上前,握了握李奇微的手,送给他的最简单临别赠言:“兄弟,我想了这么多天。现在,让我告诉你该怎么办:按自己说的去做,像个中国人那样做,按照自己的内心召唤去做——我一定会去中国看你的,你一定要像个中国人那样迎接我!”

从坐进机舱的那一刻起,李奇微至今还不明白克拉克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回到国内后,当犹豫着是否要去《相亲&相爱》与丁简相见时,他又记起了克拉克的话,痛下了决心。那时,他比任何时刻都清晰感觉到,自己依然深爱着她,并一定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可是,走出录播现场的一刹那。李奇微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勇气,能成为克拉克那个心目中的“中国人”了。面对着摄像机,做最后的“临别感言”,他百感交集地,却难得动情地说:“虽然,我失败退场了。不过,我还要感谢今天的每一位女嘉宾,你们是二十座美丽的岛,谢谢你们点亮或者熄灭的灯。谢谢擦肩而过的你。以后,我还会努力地等着的,像一个真正的中国人那样,寻找我命定的那座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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