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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六座岛:寻豹之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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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到纳兹莫尔医院工作两周之后,李奇微接诊了一位特殊的病人,不是别人,正是克拉克医师的女朋友——克里斯蒂娜。只跟李奇微见过一次面、握了一次手、追忆了各自的爷爷后,就成了李奇微的病人。这点,连克里斯蒂娜自己都没有想到。她是受伤入院检查的。伤是从一棵树上摔下来造成的。幸好,她爬得是一棵矮小的菠萝蜜树,没有爬高大的椰树。所以,摔得不重,除了右肩擦破点皮,没没有大面积的外伤,通过X光摄片显示,也没有发生骨裂之类的内伤。可她的半边肩膀依然疼得要命。负责接诊的医疗队的骨科医师钱明主任,拿着X光片子看了又看,认为可能是软组织伤,最后建议克里斯蒂娜去找中医师李奇微做康复治疗。克里斯蒂娜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独自挂号找到李奇微的。那时,李奇微手头暂无病人,正在医院那间简单的中医治疗室里给针灸用针消毒。他用的是一套家传下来的传统银柄针灸针,都收在一只雕花象牙的针筒里。所谓“消毒”,在中医上的说法,叫做“养针”——每根银针都是都生命的,要“养活”。李奇微的父亲在世时,曾手把手教过他每一根的秉性、脾气和用法。他使起这套家传针来得心应手,拿捏准确,入穴也顺,扎得也到位,远非现在中医界通用的一次性针灸针能比的。李奇微见到克里斯蒂娜,吃惊地“咿呀”地大喝一声。他被这位像瓷娃娃一样金发碧眼的女郎,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抓着满手的银针不知该搁到哪。当得知她来找自己治病后,他就立刻变得有点激动,有点热情过度了。他用蹩脚的英语口语,连讲带比划地给克里斯蒂娜解释她的病情:“这当然是跌打损伤造成,需要给进行中医针灸、推拿、拔火罐等综合理疗康复。”

李奇微给克里斯蒂娜解释“中医治疗”原理比较费力。他得把类似“针灸”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这样冷僻的英文词汇,教给克里斯蒂娜,再大略地解释经脉、阴阳、穴位之类的原理,才能使之信服,并配合治疗。克里斯蒂娜倒兴趣盎然,她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兴致勃勃地问:“简而言之,就是用针扎我肩膀上看不见的那些毛细血管的洞?”

李奇微耸耸肩,没法给予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她反而更加趣味盎然起来,一定要李奇微解释清楚,为啥那多么插入身体针就不但不会刺伤神经和软组织,反而能活血止痛。李奇微只能用“说来话长,等治疗过程中慢慢分解”来搪塞她。他自己满肚子的好奇比克里斯蒂娜还要多,很想弄清楚她怎么会从树上跌下来,迫不及待地要找机会开辟新的话题。他要她把伤痛处亮自己看看,这是“望诊”。克里斯蒂娜毫不犹豫,一把脱了草绿色的棉T恤,上身只穿一件紧身的小围胸,把肩膀亮给李奇微看。李奇微一望便知,她的右肩有微微肿。除此之外,李奇微还看到了她的肩膀本身:细圆,结实,优美,仿佛镀着一层瓷质的水雾。李奇微有点发愣,立刻发现自己开始心怀鬼胎了,便偷偷脸红了起来。作为医学生,李奇微对于男女是人体毫不陌生的。但同时,他对异性的身体却是极端陌生的。那种有温度,有热情,有一颗跳动的心脏和音容笑貌的身体。这有本质区别。现在,李奇微知慕少艾,看到克里斯蒂娜的身体,就感受到了心里的温度。这一切,看来都不能算是成熟的表现,李奇微想。他摇摇头,轻轻咳嗽一声。这时,克里斯蒂娜便问他:“怎么,你看出什么异常来了么,Ridgway?”

他慌忙咳嗽一声,问她:“没有,挺正常……你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

克里斯蒂娜听了爽朗地大笑起来,说:“哦,我是在寻找豹子?”

“豹子……豹子?”

李奇微慢慢回忆那个冷僻的单词,“你的意思,你在找‘豹子’,活的‘豹子’?”

“是啊,瞧你,干嘛要这么吃惊,Ridgway,我就是来找豹子的。不然,我来桑给巴尔干嘛。所有的外来人,到这个岛上总是要寻找些什么的么:克拉克说他要来寻找自己的根。而王医生跟我说过,她要来找许久小时候漂洋过海的梦想。Ridgway,你也一定有要来寻找东西的吧?”

李奇微说:“我,寻找?嗯,有的有的,会有的。但,我肯定不是来找豹子的……”这时,他脑子里雷霆一闪,突然想到了丁简所说的“成熟”与“比语言更可靠的东西”,他疑惑了:自己是不是到桑给巴尔来寻找这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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