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上书?你会写字?”
林虎有些惊异地看着魏彬。 内官基本都是穷苦出身,不说富贵人家,但凡家里有点饭吃,能正常过日子的,谁会舍得将儿子送出去做太监。 所以,大部分内官都是不识字的,更不用说写字了。 而在这古代,能读书写字本来非一般人家孩子才有的技能,纸张、学费成本之贵,另外,学习也是个长时间的过程,非一朝一夕。 别说内官,就是很多武官也是识字不多。 魏彬老爹是秀才出身,小时候的魏彬一直到十岁,一直在老爹的教育下读书识字,本想是走科举之路的,不想家庭出现了变故。 家庭变故后,魏彬在宫中有一段时间一直在书房复杂打扫的工作,平时空闲就会偷偷看书,写字的习惯也没有落下。 “嗯,我识字,能写一些,咱们现在这情况,如果皇上没了,恐怕咱们俩得背锅,与其这样,不如……不如我们写信上书,让那些人知道,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的,不至于都摊在咱们身上。”
魏彬直接说道。 他其实内心也很焦急,本来自己以为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想又到这种境地。 这些年的苦日子他很绝望,有时候觉得自己也熬不下去了,可魏彬却坚持下去,因为他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有一天能出宫了,能找到自己唯一的亲人,那就是他的妹妹。 这也是他乐观坚强活着的唯一执念! “那……那能行吗?”
林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虽然在宫中多年,他对宫中的弯弯道道很清楚。 但是如果牵扯到朝堂那边的事情,他们这些内官说实话还是有些不自信、心虚。 当年刘瑾那么厉害,在很多人眼里权势滔天一样,其实他见到杨廷和他们其实还是很心虚的,尽管他背后其实有朱厚照做后盾也是一样。 最后皇上还不是没保住刘瑾,刘瑾被杀不说,连他妹妹一家还有一些本家也收到牵连。 他们这些内官在宫内搞些小内斗还行,面对那些科举出身的那些高官,内心还是很有怯意的。 这些情况,魏彬也是很清楚的。 读书可以明智,因为读书,魏彬在很多事情上看得要比很多内官要清楚很多。 作为在宫中的人,他自然知道如今的大明朝谁在朝堂最厉害,说话最当事,那当然是杨廷和、杨阁老。 他作为皇上的老师,作为如今掌权之人,应该是明白皇上的情况的,皇上这样病重,他应该清楚一些情况,只是帮皇上治病不积极。 站在魏彬的立场,觉得是杨廷和不关心皇上的病情,没有尽力为皇上诊治。 如果要改变这种情况,推卸掉自己身上要背锅的责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自己的积极,那外面的人知道,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样即使皇上出了问题,他不会不明不白地随意就成为一个替死鬼。 “怎么不行?我们就写请示信,说太医们看病这么长时间,皇上病情并未好转,申请换医生试试,反正我觉得那些医生看病也一般,就是给皇上看病那两个医生,先前我发热生病找他们拿药,也没什么好转,还是自己弄了些药材吃了才好。”
魏彬直接说道。 这些日子太医院怕派过来的那个医生,他有些熟识,名叫梁添,听说是个爱赌钱的,医术一般,能在太医院工作,还是继承他老爹的衣钵。 是的,在大明,医生是世袭接班的,就是医生的儿子也是要做医生的。 典型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要打洞。 可是看病这件事,虽然会有耳濡目染,但哪家不会出现个异类的,有些太医家的孩子根本不用心学习医术,也就是混日子罢了。 魏彬不能理解,太医院怎么派这样的人为皇上治病! “我……我不想多事!你要做……你自己做!”
林虎一看魏彬还真的就要写请示书,对他来说,这样的上书就跟老百姓上告打官司一样,那可是很可怕的。 对于没有功名的老百姓,你要是去告一个有功名之人,那可是要先挨板子的,说不定你还没说出自己的冤屈,就先被打死了! 这样熬着,说不定能活一日是一日,万一让人知道他们告状,那还不是小命没了! 林虎没想到这看着沉默寡言、老实的魏彬还有这样执拗的一面。 魏彬还想劝林虎跟自己一起上书请示,看到林虎那慌乱拒绝的动作,知道不好勉强。 当天晚上趁休息的时候,他就写了一封请示信。 信的内容也就是皇上病情一直不好转,听说民间有很多深藏不露的良医,何不广寻天下名医为皇上治病云云。 信写好之后,魏彬在想如何将这封信交给当朝首辅杨廷和。 自己人微言轻,写出的信会不会就此石沉大海,这可是他不想看到的。 尽管已经决定将信投出去,说实话内心还是有些忧虑。 “你真的要把那封信送给杨阁老?”
第二天林虎见到魏彬,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纵然林虎不想参与这件事,他还是很好奇,魏彬写好信的时候,他还让魏彬跟自己念了念。 “嗯,他不是朝里现在说话最顶用、权利最大的吗?皇上的事情本就就是大事,自然应该请示杨首辅!您是不是有别的更好建议?”
魏彬看林虎欲言又止。 相处下来,魏彬觉得林虎这人虽然看着有些冷,但其实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魏彬,我觉得呢!你最好不要将请示信投给杨首辅!”
林虎低声说道。 “为什么?”
“你傻啊!还不清楚,皇上这事这么大,杨首辅能不知道?如果他看中皇上,没有私下默许,那些人敢对皇上的病这样懈怠?说不定……好了,你明白,我就不说了!我跟你说,我听说朝堂那边已经在讨论皇上没了之后,选谁做皇上的接班人呢!谁还有闲心关心当今皇上的生死?说句难听的话,说不定不少人还盼着皇上……” 林虎看了下周围,除了病床的朱厚照,没有其他人,才放心地说道。 “那……那我投给谁好?”
魏彬有些迟疑地问道,其实他昨天也思量这个问题,只是一时找不出头绪。 “我觉得应该投给杨阁老的对头!”
“杨阁老的对头?杨阁老还有对头?”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