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到了恐慌...剑拔弩张的态势,吓得江景儿无处躲闪,只能缩在江霄儿身后,紧紧扣着手中的药包。“雪澜,送客!”
江霄儿一把甩开江婉儿,坐下身道。雪澜点点头,走到门口,“二小姐,请!”
江婉儿气急败坏,咬牙切齿道:“贱人,你不得好死!”
江霄儿脸上不见半点愠怒,单手撑着下巴,一手敲着桌案,哂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江霄儿好不好死,岂是你这鼠目寸光、坐井观天之人能决定的?”
“你若是敢勾引袁公子,我...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灵松苑!”
江婉儿双眸充血,颤声吼道。江霄儿‘啧’了一声,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袁公子虽然专一,可偌大的天都城,偏偏不缺那水性杨花、调风弄月的女子。随随便便找来两个,扔到袁公子身边,他还会像现在这般对你山盟海誓、倾诉衷肠吗?”
“你...”江婉儿无言以对,憋得小脸绯红,差点咬碎银牙。她扫了江景儿一眼,冷笑道:“鱼找鱼、虾找虾,真是臭味相投!”
说完,江婉儿一甩花袖,气鼓鼓的离开了...“大...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江景儿皱着鼻子,强忍着没哭出声来。江霄儿有些疲惫,叹口气道:“你先回去吧,此药需慢火煎制,饭前服用,若二夫人的高热一直不退,景儿再来找我!”
“谢谢大姐姐!”
江景儿恭敬一礼,寒酸的衣物上,也打着很多补丁。她身材不错,个子很高,起码有一米七二左右,只是过于瘦削,搭配一身简朴的麻衣,才看上去极不协调...江霄儿长吁一口气,心里有些愤懑,同样是江府的孩子,为何这般差别对待?古代的封建思想和教条观念,能被后人传承的少之又少,剩下的几乎全是糟粕和渣滓...“你过来一下!”
江霄儿招了招手,面容也舒缓了一些。江景儿身子一抖,低垂头颅,厚重的刘海遮挡了那张无措的脸颊...江霄儿叹息一声,站起身把她拉到梳妆台前,打开妆奁,从里面随便挑出几样钗环首饰、玉镯金簪,轻轻包了起来,塞到江景儿怀中。“三日后就要进宫了,景儿是江家的三小姐,你的一颦一动、装束打扮,都影响着爹爹的颜面,所以不可过于寒酸!”
江霄儿淡淡道。江景儿受宠若惊,诚惶诚恐,推搡道:“大姐姐,我...我哪能收你的东西?这些首饰太过贵重,我不能拿...”“收着吧,只当是为爹爹考虑!”
江霄儿不喜欢推搡,所以语气也坚决了几分。江景儿眼里噙着泪花,巴掌大的小脸挂满了苦涩的泪痕,呜咽着,“谢谢大姐姐...”“回去吧,二夫人还等着呢。”
“嗯。”
不知为何,站在江霄儿面前,总能感受到由内而外的安全感,这种气质和魅力,是用金钱无法衡量的。江景儿走后,杜小斌送来三封书信,一封是晁奕州在霍城写来的,汇报了火锅店装修和招录员工的事宜;另外一封,是韦子瑜写来的,称已经跟常丙坤谈好,约下午未时三刻,在火锅店见面...最后一封,是医馆简鸿祯写来的,称秦夫人吃了馥裕丸后,身体愈发爽利,想见一见江霄儿。江霄儿放下书信,看向一旁的紫萧,“什么时辰了?”
“小姐,快到午时了,您要出府吗?”
江霄儿点点头,“备车,出府!”
紫萧和雪澜对视一眼,皆有些为难。三日后进宫,江老爷已经安排宫中嬷嬷午时来府,教导一些宫规礼仪,也免得从未进过皇宫的江霄儿和江景儿失了体统...雪澜呢喃道:“小...姐,过会儿金嬷嬷来府,您就这么走了,老爷那边...”江霄儿哪有精力学习什么宫规?斩钉截铁道:“无妨,你留在灵松苑应付金嬷嬷,我去去就回!”
“小姐,小姐...”“紫萧,咱们走!”
“好!”
主仆二人扬长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月亮门后,不见了踪影...雪澜跺了跺脚,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她又何尝不想出府?但紫萧毕竟是大小姐带进相府的丫鬟,无论何时,江霄儿对她都偏爱一些。走到相府门口,迎面看到拎着水桶走来的小婉,她也是松林苑的丫鬟,年纪不大,做事却很机灵...看着紫萧跃跃欲试、满脸激动的表情,江霄儿拦住小婉,吩咐道:“你陪紫萧出去逛逛,早些回府,莫要贪玩!”
由于紫萧长相特殊,江霄儿不放心让她一人游逛。小婉放下水桶,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忽闪忽闪的,甚是可爱,“真的吗小姐?”
江霄儿‘嗯’了一声,又点了点紫萧的额头,“别给我惹祸!”
“知道了小姐,嘿嘿...”紫萧欢欣雀跃,拉着小婉就奔出相府,连面纱都忘记戴了。江霄儿无奈地摇摇头,登上马车,吩咐吴伯,“吴伯,去火锅店!”
“是!”
吴伯一甩长鞭,华丽的马车摇摇晃晃,朝火锅店缓缓驶去...春节将至,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欢快的气氛,市集更是热闹非凡,可见人头攒动、嘈杂喜庆,百姓们扛着硕大的裹囊,妇人们提着竹篮,争抢着购置年货。孩童扯着爹娘的衣角,哭嚷着要吃糖人,男人们在酒贩前逡巡徘徊,打算买两坛好酒犒劳自己,妇人则是挑拣着布料,琢磨着给老人孩子做身衣裳...有钱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几乎不来这种闹市买东西,她们更看中品牌和价格,认为,昂贵的东西,就一定是好的。这是江霄儿来到京城的第一年头,忽然想到在仓漱县城时,一大群员工聚在火锅店,包饺子、炸春卷、烀肘子,这些热闹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如今她的员工越来越多,生意也越做越红火,却找不到曾经创业时的劲头和期许,她摩挲着手腕的玉镯,喃喃自语,“你这个样子,跟前世有何区别?”
医科院的主治医师,风光无限、收入颇丰,是院长手中的挚宝,是爹娘眼中的骄傲,是亲友心中的榜样...她孤芳自赏、傲世轻物,男人不敢与之接近,同事又笑她自命清高,即使走遍世界、大开眼界,也难掩她内心孤寂的灵魂。她患了严重的抑郁症,自闭、易怒、恐惧,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敌意...鲜少有人会这般愤世嫉俗、落落寡合,所以她讨厌这副躯体,想把心挖出来看看,她的高傲和冷漠,是不是刻在骨子里,能不能擦抹干净。雨后狂风,落地窗前花瓣纷飞,她倒在血泊之中,锋利的水果刀闪烁寒光,动脉破裂,鲜血横流,她结束了二十七年的所有繁华旧梦,任凭窗外潺潺雨滴,将她带到了大齐国,成了梁霄,成了江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