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块钱,我笑,“你住哪?我让人送你回去。”
她说谢谢。康有名忽然打电话,我接了,说橡胶油生产出现异常,我赶紧往外走,临出门不忘告诉舒敏:“通知丁健,把她送回望江。”
橡胶油异常,是一号线上涂的油泵堵了,原因是调油员调错比例,固化剂多加了一倍,是我徒弟星仔的锅。事故造成油路堵塞,赶紧停线,让人清洗,这油路要是损坏,损失起码几十万。好在发现及时,问题不大,一个半小时后恢复生产。我问星仔,“固化剂为什么会多加?你干活的时候在想什么?”
星仔不说话,低头扮可怜。我就发火,好一顿训,训着训着星仔顶我:“你讲以后让我管油库,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我愣了。我之前答应让他管油库,结果让严力去了,他还是调油员,所以心里有怨气?“这就是你调油失误的理由?所以你是故意的?”
他赶紧摇头,“没有,我比例算错了。”
我气的无语,手指点他,“记好了,我让谁干那个岗位,谁就去干那个岗位,有怨言可以找我当面谈,要是敢发泄在生产上面,就麻溜的给我滚。”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完吩咐康有名:“下次再有失误直接开除。”
星仔是真的不聪明,不聪明的人我没必要挽留,别扯什么同事感情,同事感情再好好的过夫妻?夫妻为了利益都会翻脸,何况同事?八点不到苏彤就发消息:老公你快下班了吗?最近几天下班都是她接,说是为了新车磨合,早上她不送,原因是起不来床。我说八点。七点五十回办公室换衣服,结果李美琪还在,我奇怪,问舒敏,“他们没去送她?”
舒敏说送了,但她不走。“刘先生,我还有件事没跟你说,就是我的误工费。”
李美琪咬着嘴唇,可怜兮兮,“我平时靠拉琴收入,现在琴坏了,没有收入,我希望你能……”要补偿,我就服了,“多少?”
“我一天收入二三百不等,就按二百算吧,琴坏了二十多天,按二十天算……”“四千是吧。”
我拿出手机,“支付宝是你手机号吧?”
“不,别转支付宝。”
她紧张道:“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给现金。”
“为什么不转支付宝?多方便呐。”
“我……想要现金。”
屁事多。我收手机,“要现金跟我走,去外面取。”
到厂门口,苏彤的宝马已经在等,看我带着一个背琴姑娘来,很是惊讶,我给做了大概解释,她呵呵笑。“你有现金吗?有的话给她。”
苏彤拿过自己皮包,拉开,再取出钱包,问李美琪:“多少?”
“四千。”
李美琪说话的声音带着抖,坐在后排,身体笔直,显得很紧张。苏彤抽出一沓,哗哗地点,嘴里抱怨我:“一天天净花我钱,呐,按照你的要求,装了两个马桶盖,一个马桶一万六,等下还我。”
我不解:“一个马桶盖要那么贵吗?”
“日本原装的,你不是要喷水的吗。”
“喷水的也要不了这么贵吧。”
“智能检测和带加热的,喷出来的是温水。”
苏彤说着笑,“嫌贵别装啊,谁让你的屁股那么金贵。”
说话间,点好四千,两根手指夹着递去后座,李美琪双手接了,说谢谢。宝马前面走,后面奥迪跟上。苏彤后视镜里瞅一眼,再次抱怨:“就别让他们跟着了,多麻烦。”
麻烦什么,厂里出油费,我现在这脑瓜子,不带两个保镖不放心。开出工业园,往望江方向走,苏彤跟后面李美琪交代,“你注意看路,怎么走你告诉我。”
李美琪羞涩,“我不认路,要不你导航吧。”
“说地址。”
苏彤很是心热,新车,她正愁没理由练手,尤其是,后排坐着一个明显落魄的年轻女性,这让她产生一种奇特的优越感。别人越是穷,她越是要显摆,表面看她好像很热心的帮别人,骨子里则是秀优越。这是暴发户通病,我也有,但没有她那么过分。利用自己的优势让别人产生嫉妒以及崇拜心理,是女人通病。开着车,嘴巴也不停,朝我甩甩头发,喜滋滋,“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我不太喜欢她这样的炫耀,便不配合,说她:“好好看路。”
她就嗔怪:“这么讨厌呢,今天花了六千多搞的新形象,连瞅都不瞅。”
六千多?我无法淡定,按亮车顶灯,想先看后训斥。然而灯亮之后我又训斥不出来。实话实说,她今天形象的确大不一样,发型,皮肤颜色,眼影眉型,都和往常不一样。有种夺魄摄魂的美。能让人产生这么大变化的,必然不是普通造型师,就说农村里结婚的那些化妆师,给新娘化个妆都是上千,何况这边繁华大都市里的造型师。她见我发愣,更是欣喜,“怎么样,是不是让你眼前一亮。”
“并没有。”
我闷声打击,“没什么变化。”
“屁!明明漂亮好多。”
她持续撒娇,“敢说不漂亮我打死你,六千大洋呢。”
我不说话,也不看她,故意制造冷场气氛,不然她会一直哔哔。不理她,冷场两分钟,她又道:“惠惠今天新买了一款口红,纪梵希御姐诱惑,才七百多。”
我不理。“你给我买。”
她像小孩子样淘气。我还不理,她就用手打我,我气了,“好好开车!”
她变的安静。不一会,又问:“你晚上吃的什么?”
我说炸黄鱼。“我也要吃,等会送完她我们去和平里,哪里有新开的韩国料理,昨天我跟惠惠在哪吃过,味道很正。”
我真的按捺不住,很想直白地告诉她,有外人在的时候能不能别显摆?犹豫再三,还是没说,说了她面子不好看,会生气,生了气我晚上又不好过。终于把李美琪送到,两人在车上,我对苏彤说:“以后有陌生人在场,一定不能表现的我们有钱,就算别人讲我们有钱,我们也要哭穷,穷的揭不开锅的那种,不然别人对我们起坏心怎么办?”
她这才警觉,“对对对,难怪那些有钱人,个个都哭穷。”
我无语,这样的话说了也不知她能不能记住,反正在我印象里,有钱的男人爱哭穷,但女人很少会哭穷,反而还会争相炫耀。晚上在家,我往她身上滚,她挡住,冲着我笑。我问干嘛。“你说,我会不会已经有了?”
我说:“才几天,有你也感觉不出。”
“能。”
她搂着我脖子,满眼都是笑,“我下午做梦了,梦到一个小孩,跑的好快。”
“哎,有就有呗。”
我说着,把她腿分开,正要趴下去,她再挡住,“我听说,女人怀孕之前,会很想,一旦怀上,就不再感兴趣,这是母体本能,为了保护已经存在的胎儿。”
“有这说法?”
她点头,“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女人很主动,有时候女人不太配合?”
我眨眨眼,“那你现在?”
“我不太想要。”
她说完笑,“据说,好多年轻夫妇不注意,明明怀了,结果因为剧烈运动,自己掉了都不知道,还以为只是月经推迟。”
我去,还懂这些,在我听来是瞎扯,我和苏晴那时候从新婚一直到确认怀孕,两个多月没有一天闲着,人家还不是照样生产。不过她不想也好,我从她身上下来,自己躺好,“那今晚就放你一马,也给我放个假。”
躺着闲聊,她说:“这个周末我们新房暖锅,你那些同事都来吧?”
我想想,“不要了,前年才暖的锅,别人随了份子,那好意思再要。”
她就不喜,“前年是苏晴的房子,这回是我。”
“不要了,就我们一家吃个饭得了。”
“那我要叫我之前的同事。”
“你叫。”
“苏晴他们一家也来,你到时候别胡闹。”
提到苏晴,我忽然想起:“明天要扣房贷,从我银行卡上直接走,过两天又要扣车贷,这事得跟她唠唠,那车那房,到底归谁?她要,以后按月把钱给我。”
苏彤沉默少许,轻声道:“她现在没钱,最近花销都是借我的。”
“没钱那就别活了。”
我气道:“我还得替她养男人?”
“都有记录,说是到时候分了钱,百倍还。”
“听她扯淡,那分不到钱呢?我白养他们一家子?”
越想越气,“要么,房车出售,一人一半。”
“卖了房他们住哪?”
“租房啊,大把房子出租,又不是租不到。”
“都是亲戚,不好太过分。”
“谁过分?”
我特么就不懂了,“她偷男人,现在还要我花钱替她养,谁过分?那明天开始你挣钱给我,我去外面养个女人好不好?”
苏彤被我怼的没话说,便不语。关灯睡觉。黑夜里,她摸摸索索往我身上爬,我推开,“你都不想,睡觉。”
她哼哼唧唧撒娇,“现在又想了。”
“我不想!”
一口回绝,她便怔住,身体不敢再碰我。真是服了,她那脑瓜子是怎么想的,她总以为,惹我生气,来一发就能哄好?我缺你那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