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棠愣了一下，问道：“是谁？”

石墨摇了摇头，急忙说道：“小的也不知道！他就给小的留了一张纸条，说他知道我推了春花，若是想活命就赶紧跑——”春花确实是他推下水的，可他也是听了公子的命令啊！柳明棠狠狠地怔住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是了，这些日子以来，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地包裹起来，越收越紧，直到此刻，他一无所有，且声名狼藉。到底是谁！是谁在害他？！难道是赵蕊？不！应该不是她，她没道理害自己！他满脸愤怒地想着，可想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来。待他回神，石墨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头便跑了。他想了想，并没有追上去。柳明棠回到陆府，看着空空如也的府邸，满脸惶恐。他不知道那个在暗处的人是谁，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突然，他脑中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不能食用土豆这个事，阖府里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晓，其中包括了表妹。表妹？他眯了眯眼，心底不愿意相信表妹会害自己，可又越发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陆府里。赫连玉今日心情颇好，她派人去江州将刘若云接进了京，这会儿刚刚进府。刘若云一身红衣，她挑眉看着面前年轻的将军夫人，啧啧道：“蓁蓁，才多久没见，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

说着，她懒散地坐在凳子上，接着叹道：“唉，早知道陆韶宣会这么出息，我当时就该先下手为强！”

这话一出，屋里伺候的冬雪和秋实都皱了皱眉。秋实稳重，冬雪却是忍不住了：“将军对我们家小姐可好了！”

话里话外之意，陆韶宣可不一定看得上她。刘若云也是嘴快，说完便知道不妥，不过她素来跋扈，见冬雪呛自己，哼道：“本小姐喜欢的是文弱书生，可不是你们将军那种武夫！”

赫连玉与她相识数年，自认为了解她，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便让两个丫鬟退下，随后坐在了她的旁边，说道：“你且安心地住着，待找着合适的夫家，我便送你回江州待嫁。”

刘若云一听，心中感动，她的性子不好相与，可心地不坏。自祖母去世后，府中唯一护着她的人没了，继母千方百计地想将她嫁出去，又不肯用心地替她选一门合适的亲事。她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了蓁蓁。“那可不行，你既将我接到京城了，我便赖上你了！”

她这个人别扭，让她道个谢，她不好意思，便故意仰着脸说道。赫连玉笑了笑，应道：“好呀，有你陪我，我也不会觉得无趣了。”

刘若云哼了哼没说话，可看得出来她很高兴。见她初到京城，赫连玉想带她出去转转，顺便去她名下的首饰铺子挑些首饰。刘若云也没推辞，挽着她的胳膊出府时，正碰上陆韶宣回来。他的视线落在二人亲昵的胳膊上，眉头似乎皱了皱，才看向赫连玉问道：“这是要去哪？”

他特意将京郊大营的事情处理完了，想带她出去逛逛，哪知道她竟要随别人出府了。“若云刚来，我想带她出去转转，你今日不忙么？”

她疑惑道。果然，陆韶宣听了，抿了抿唇，一脸漠然道：“我回来取点东西，等会儿还要回京郊大营——”说完见她准备离开，他眸色微沉，还是说了句：“你早去早回。”

他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她接刘若云进京了。赫连玉轻轻应了一声。出了府，刘若云看着一脸淡然的赫连玉，忍不住叹道：“我瞧着陆将军的神色不大好，我还真怕他下令赶我走！”

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来人家不欢迎自己。赫连玉笑了笑，拉着她一起上了马车，才开口道：“他的性子是冷淡了些，不过也不会赶你出府，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刘若云一听，故意拍了拍胸口叹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一家首饰铺子，正是赫连玉名下的。她带刘若云进去选了些首饰，又让人包了几件送到白府。“白姑娘是何许人？”

听闻她吩咐丫鬟送给白姑娘，刘若云好奇道。在她心中，蓁蓁虽然爱笑，可并不是个容易交心的人，她还以为蓁蓁的朋友就只有她呢。赫连玉想起了那日宴会上的白英，抿唇一笑：“是个妙人，下次介绍你认识。”

这么一说，刘若云顿时来了兴趣，点了点头。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看首饰。正在这时，店外突然传来一道傲慢的声音：“让开，冲撞了贵人不要命了？”

赫连玉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五公主迈步进来，她身后跟着几位丫鬟，皆是一脸傲气。刘若云用眼神询问她，她轻轻摇了摇头。她与五公主早就结下了梁子，此番她来店里怕也是不安好心。五公主一进门便看见了赫连玉，她顿时勾了勾唇，柔声问道：“怎的，见到本公主都不行礼了？”

话落，店中的伙计立即跪了下来。赫连玉拉着刘若云行礼，一边开口道：“参见五公主——”五公主的视线落在她旁边的刘若云身上，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笑道：“本公主听说你从江州接了个手帕交进京，莫不就是眼前这位？”

刘若云立即应道：“回五公主，正是臣女——”五公主笑了笑，上下地打量着她，最后赞道：“刘姑娘长得真标致！本公主看了都挪不开眼了！”

说完又看向赫连玉，笑道：“陆夫人果真心胸宽广！”

赫连玉一听，微微皱眉。果然，听她继续说道：“听闻陆夫人身子骨不好，似乎不能生养，如今寻了好姐妹入府，当真是有福一起享——”她这话够直接了，刘若云便是再大大咧咧，也彻底红了脸，却是恼的：“你——”才说了一个字便被赫连玉制止了。赫连玉笑道：“劳五公主挂心了，我与刘姑娘情同姐妹，日后定然要风风光光地送她出嫁。”

五公主根本不住她的话，她觉得赫连玉就是提前物色了妾室人选。不过一想到她不能生养，便觉得有些想笑，她也确实笑了起来，说道：“陆府里若是再有喜事，本公主一定会去凑个热闹的。”

赫连玉但笑不语。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五公主觉得有些无趣，便扭头吩咐道：“将店里的新款都给我包起来！”

她手里并没有多少银钱，不过是想仗着公主的名号白拿罢了。伙计替她包好了，可她也没有想付银子的意思。顿时一脸为难地看向东家。赫连玉轻笑，疑惑道：“五公主可还喜欢？不如多挑一些？”

以为她在巴结自己，五公主心下不屑。若说这满京城里她最讨厌的人是谁，那必然是赫连玉了。她随手又指了几样，才道：“这些首饰也就图个新颖，哪有宫里的首饰值钱？”

她虽是受宠的公主，可这几年国库空虚，她一个没有母妃庇佑的公主，手里哪有多少银钱？赫连玉心下明了，嘴上却说道：“公主说的是。”

五公主见她识趣，便让婢女都收了起来，正准备转身离开，刘若云急得往前走了一步，却被赫连玉又拉了回来。见五公主走了，赫连玉才问道：“你想干什么？”

“她凭什么不付银子？”

刘若云恼道。赫连玉笑了笑，低声说道：“她是公主，咱们自然不能得罪她。”

刘若云不清楚原委，一听这话，只好点了点头。一旁的秋实心道，刘姑娘刚进京还不知道，她家小姐与五公主那是早就结下了梁子。这边，五公主本来是来找赫连玉麻烦的，只是见她如此识趣，便又改了主意。南塘要求联姻，她的父皇已经答应了，只是人选在她与永乐郡主之间徘徊。她担心自己真的会被派去南塘联姻，便想多攒点银子，万一真的去了南塘，她也有银子傍身。上马车前，她无意中瞟到前面巷子里有人鬼鬼祟祟地张望，她定睛一看，突然挑了挑眉，吩咐车夫将马车赶过去。柳明棠听闻表妹在铺子里，便匆匆寻了过来，他想当面问一问，这一切到底是不是表妹做的？他只身躲在巷子里，并未看到靠近的马车。他见表妹从铺子里出来了，突然拔腿冲了过去。五公主见他跑了过去，也没拦着，而是偷偷看了过去。柳明棠一把拽住了赫连玉的胳膊，却被反应过来的赫连玉挣脱开了。她往后退了几步，问道：“大表哥这是做什么？”

柳明棠看着如此冷静的表妹，突然觉得她有些陌生，不，她待自己一直如此陌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祖母对她下药的时候吗？不，应该更早，从她高热不退后，她待自己便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一脸沉郁地看着她，低声问道：“表妹可还记得我不能食土豆？”

这是怀疑到她身上了？赫连玉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眼神疑惑：“大表哥在说什么？”

“是你害我对不对？”

柳明棠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