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玉好奇地看着她,并未说话。肖绯儿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陆大哥早就告诉过我,他有心上人,他一定要活着回到江州娶她。”
在南塘时,她便表明过心意,只是被无情的拒绝了。明知道拒绝她会有危险,明知道她爹可能出卖他们,可他还是不肯违心地说喜欢她。她此次来庆国就是想看看,他的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赫连玉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肖绯儿这才正色道:“陆大哥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才说完便发现陆韶宣纵马而来,她脸上立即露出了笑意,欣喜道:“陆大哥!”
陆韶宣听说皇后召她们二人进宫,有些不放心,便匆匆赶了过来。他跃下马,走到赫连玉跟前,上下打量着她,一边问道:“你没事吧?”
他眼中全然只有她一人,语气里也尽是担忧。肖绯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觉得心中一阵酸楚,却仍开口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呀!皇后主要是想给我许个婚事罢了——”后面这一句,她本想看看他的反应,哪知道他竟半点反应都没有。“我没事,你今日不忙吗?”
赫连玉问道。陆韶宣抿了抿唇,再忙也及不上她重要。他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我带你回家——”说着,便揽着她的腰翻上了马,又吩咐身后的半文将肖绯儿送回府,才双腿夹了一下马腹策马而去。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赫连玉不由往他怀里钻了钻,一边说道:“你明知道肖姑娘中意你,你还如此不收敛——”“与我何干?”
他早就向她表明过,他不会喜欢她。如今她执意住在陆府,已经给蓁蓁带来了麻烦。赫连玉一听,竟难得笑了笑:“总归是你的恩人,还是不能太过分。”
陆韶宣动了动嘴巴想解释,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近日来,皇上的心情十分不好,听说五公主到了南塘便偷偷让丫鬟送了封信给皇上,信上说她痛不欲生,希望父皇将她接回京城。送信的丫鬟说王公主不吃不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皇上虽当场训斥了丫鬟,可心底还是十分担心女儿的。不过半月后,南塘又送了一封书信过来,仍是五公主亲笔。她说自己渐渐适应了南塘的生活,让皇上保重身体。这封信让皇上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就知道他的女儿不会差的,就算到了南塘也一样能活得很好。只是随着信件还有一张生意契据,竟是赫连玉与南塘的生意往来的单据。他有些不解,看向送信的丫鬟,问道:“这是什么?”
那丫鬟立即回道:“回皇上,五公主说怀化将军的夫人暗中与南塘有生意往来,且金额巨大——”说着,她顿了一下,见皇上的神色严肃了些,她才继续说道:“陆夫人的生意是以陆将军的名义谈的,如今南塘的将士对陆将军颇有微词——”闻言,皇上的脸色一变,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败坏他战将的名声!他顿时喝斥道:“胡言乱语!陆将军怎么可能如此行事!”
“皇上,五公主说陆将军不会,可难保陆夫人不会。听闻陆夫人是商贾出身,名下生意庞大——”才说到这里,皇上便拍着桌子道:“速速召陆韶宣进殿!”
赫连玉万万没想到,五公主去了南塘也要陷害她。明叔确实与南塘有生意往来,但都是正经生意,并未亮出陆韶宣半个名号。如今想来,竟是有人一早便做好的套。她见陆韶宣换了衣服要进宫,连忙开口道:“我随你一同前去吧,此事本是由我而起——”“不用,在皇上眼中,是你还是我,并没有区别。”
陆韶宣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进宫了。赫连玉待在屋里,如坐针毡,五公主既然故意整了这一出,一定想好了后招,她不能坐以待毙。她站了起来,立即吩咐冬雪去将大柱叫过来。大柱一直跟着明叔跑生意,他进了屋才从冬雪身上移开视线,恭敬道:“小姐,您有何吩咐?”
他长结实了许多,只是皮肤更黑了,显得一双眼睛更加明亮了。赫连玉也不敢保证这次能顺利渡过难关,她低声交代了他几句,才叮嘱道:“此事越快越好。”
大柱犹豫了一下,才应道:“是,我这就去办!”
皇上见到了陆韶宣,询问道:“听说你那位夫人是商贾出身,其父曾是南源首富?”
提到首富时,皇上分明加重了语气。陆韶宣心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道:“确有其事,不过臣的岳丈早逝,臣的夫人年幼无依,生意便被当地的富绅瓜分得七七八八了,后来她寄居在柳府,慢慢地才开始梳理生意,这些年来也算小有所获。”
皇上一时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神色不太好,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她与南塘做生意,竟打着你的名号,此事严重地损害了你的形象,不仅如此,这让南塘的百姓如何看待咱们?”
“皇上,此事定然有误会,臣的夫人绝不可能如此行事——”陆韶宣辩解道。皇上当然不相信,他桌上还摆着五公主送来的契约,还有南塘商人签字画押的供词。他看向陆韶宣,想了想才开口道:“你这夫人行事如此糊涂,依朕看,倒不如休了——”他的话还未说完,陆韶宣便高声道:“臣绝不可能休妻!”
“糊涂!”
皇上斥道。说完见他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索性道:“既然如此,此事查清楚之前,你便在府中闭门思过,京郊大营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陆韶宣应道:“是——”不出半日,陆将军惹恼了皇上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陆府里,赫连玉一边帮陆韶宣捏肩膀,一边问道:“皇上这是夺了你的权了?”
何止,皇上勃然大怒地责罚他,众位大臣都看在眼里,谁还敢跟他来往?陆韶宣按住了肩膀上的手,顺势将她拉了过来,挑眉道:“正好,我在府中多陪陪你。”
她随坐在她旁边,笑了笑:“也好,自从你去了京郊大营后,每日里忙得很,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好。”
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惋惜道:“可惜不让出府,不然的话,还能带你外面逛逛。”
赫连玉哪有心思去逛街,不过到底没说什么。陆韶宣被责罚,最高兴的要属大皇子了。此刻他在府中畅饮,一边揽着柳明姝叹道:“这位陆夫人可谓是实力坑夫!”
赫连玉倒霉,柳明姝自然是高兴的。她一脸温柔地看着大皇子,又伸手替他倒了杯酒,才朱唇轻启道:“此事暂时还未查清,或许只是一场误会,到时候该怎么办?”
听了这话,大皇子觉得有些扫兴,不过她这话倒也不假,故而也没生气,只是脸上笑意收了起来,猛地放下杯子说道:“证据是小五收集的,错不了!”
看来他这位五皇妹还有些本事,想了想,他立即唤来管家,吩咐他去库房挑些金银首饰和补品,派人送去南塘给五公主。待管家离开后,柳明姝才开口道:“五公主嫁给了南塘大王子,听闻这位大王子日后极有可能是新一代的南塘大王,殿下理应与她交好,或许将来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大皇子正是如此想的,一时笑道:“不错!”
就算大王子没有成为新一代的大王,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柳明姝也跟着轻轻一笑,心里却想着赫连玉此番闯了大祸,也不知道陆韶宣会不会怪她?男女之情能有多深呢?若是她将陆韶宣拿命拼来的军功耗没了,陆韶宣还会待她如初吗?她倒十分期待呢。陆韶宣没有责怪赫连玉,肖绯儿却是气极。她匆匆跑到赫连玉的屋子里,恼道:“我原先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竟将陆大哥害得如此地步!”
“肖姑娘,这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事,不劳旁人操心了。”
她纵然于陆韶宣有恩,可也没有资格插手他们二人的事情。赫连玉一脸正色地看着她。听说赫连玉害得陆大哥受罚,肖绯儿十分气愤。此刻见她一脸平静,半分内疚和自责都没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陆大哥在南塘时有多危险!他拿命换的前程,凭什么让你糟蹋了!”
赫连玉站了起来,平静地问道:“肖姑娘是以什么立场说这番话?”
肖绯儿一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跑开了。随后赫连玉坐了下去,眉头微蹙,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心里何偿不忧心。她交待大柱的事情也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又过了几日,在赵国公和大皇子的授意下,弹劾陆韶宣的折子越来越多,连他府中住着一位南塘女子都被拿来作筏子。三人成虎,皇上见状,心里也不免多想。谁曾想,当天下午,边关便传来加急信件,说是边关将士收到了一大批物资,皆是由南塘皮草所制的御寒衣服。而捐出这批衣服的人正是怀化将军的夫人赫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