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济此时已经从玉娘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粗棱格的箱子,伸手将那耳坠拿在了手里,听她这么一说,心下倒是涌起一股失望来。原来,她竟完全不记得何时何地丢了它么?那件事在她心中,只是雁过无痕吗?纵使如此,他还是想把事情搞清楚了,于是将那耳坠握在手心,追了上去笑道,“看它的样式精巧无比,只怕世间只此一对儿。公主不若说说,它背面的金托儿,是何形状?”
楚湘月随意地说,“本宫的那只,应是一只小狐狸。”
而这一批设计的冰紫翡翠,也是考虑到或许大家闺秀们不太喜欢小狐狸这种动物,她便换成了玉兔。同样是可爱的造型。林济心头猛地一跳,只觉掌心的耳坠开始发烫。真的是她。他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像热泉一样咕噜噜狂冒,可就是找不到一个出口。有些腿软。看他的神色,玉娘便知道应当是他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连忙笑道,“公主此番也走得累了吧?不如进这雅室歇息片刻,奴家这就让人沏上好茶来。”
楚湘月的确也觉得累了,怀着个身子,果然不适宜多动。于是她便点了点头,“也好。若是这样便算看完了,本宫歇息片刻便回宫了。”
“是。”
玉娘把她引到一间雅室门口,请了进去。玲珑扶着她走进门内。林济看着玲珑,有一股以身替之的冲动。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了进去,然后扭头盯着玲珑。玲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林……林三公子?”
林济僵硬地在楚湘月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的视线不敢落在楚湘月脸上,只能一直盯着玲珑,“玲珑姑娘,可否请你移步外头?我……我有事情要对公主说。”
玲珑原本见他不待公主点头就自行落座,还想提醒他来着,此刻见他的表情有些诡异,便警惕地问,“林三公主要说何事?”
楚湘月阻止了她,“无妨,他是太子妃嫂嫂的三哥,还会害本宫不成?你先出去吧。”
玲珑只好咽下肚子里的疑问,打开门出去了,但也没走远,只关上了门停在门边。林济侧头看了看门。楚湘月只得又扬声道,“玲珑,你走远些。”
便听玲珑的脚步慢慢远去。林济这时松下一口气,可转头面对楚湘月时,脸上的热意,又涌了上来。楚湘月便看着他问,“你有何事要说?莫不是,与方才那耳坠子有关?”
林济这时才想起手心里的耳坠,连忙将手放在桌上,打开了手心。然后另一只手把耳坠拿起来,“这翡翠的背面,的确是一个小狐狸。”
楚湘月靠近了些,仔细看了看,“果然很像本宫丢的那一只。”
林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这只耳坠儿,不是在这金玉满楼捡的。”
楚湘月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儿丢的,以为他还是要对质失物的信息,便摇头道,“既然无法确认失主,那便算了吧。”
她的首饰不知凡几,哪里会在乎丢了一个什么耳坠子?林济轻轻把耳坠子放在桌上,有些颤抖地朝着楚湘月推了过去,然后下定决心摊牌,“我……是在我家浴桶里捡到的。”
楚湘月一直盯着他脸上神情的目光猛地就缩了回来,不敢再看他,好好儿的,提那天晚上作什么?你不是都不打算认我肚子里的孩儿了吗?她只好把目光放在了那耳坠上,假装仔细端详,然后依然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哦,那有可能是本宫的……”林济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什么叫“有可能是”?根本就是吧?公主你这是打算始乱终弃?这时门被轻轻敲了两声,紧接着玉娘亲自端了茶水上来,把茶壶和茶杯分别放在二人面前,又斟了茶,看到桌上的耳坠子被推到公主面前,笑道,“哎哟,这坠子,终于找到失主了啊!”
楚湘月就笑得十分尴尬。在他的心上人面前,总不能承认说,这是我那晚睡了他的证据吧?而且,他们二人单独在这屋里说话,玉娘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楚湘月张口想解释一句什么,却见玉娘满带微笑地退了出去。这世上真有女子如此大方?她愣神胡思乱想着,伸手要去捧杯盏。却猛然觉得指尖一烫,“嘶”了一声,把手缩了回来。林济直接就把手伸了过去握住她的指尖,急急问,“可烫着了?”
楚湘月呆愣地看着他的手,轻捻着她的指尖。下一刻,林济又猛然放开了她的手,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不,是臣失礼了……”楚湘月“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是个什么官职了?就敢自称臣?”
林济感觉脸上的热意消散了些,也放松了些,倒是理直气壮,“呃……臣虽还在候缺中,但亦是天子门生,在公主面前称一声臣,还是当得起的……”“哦,也是。”
楚湘月点点头,二人这么正经地以君臣之礼相待,还有些不习惯。这是要划清界线了?也行吧。她只好拿起那只耳坠,大方地笑道,“你要说的事,就是这耳坠子是在你那里捡到的?那应当便是本宫的,那本宫就带回去了。其他还有事没有?”
轮到林济傻眼了,就这样?您堂堂公主,就不问问,您的耳坠子,是怎么到臣房里的浴桶里的?楚湘月见他不吭声,觉得自己真的该死心了。都提到了那天晚上的事,他竟然还是一句也不问问孩子之事。于是再次坦然大方一笑,将那耳坠子仔细用帕子包好,塞进衣袖,站起来便要走。林济却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那桌案高度仅半人高,楚湘月站起来的时候,就刚好能看到桌子边缘抵住她的腹部。林济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她的腹部,然后终于品咂出这中间有哪里不对了,他拉了拉她的衣袖,仰头看着她,认真地问道,“所以……公主是知道,那日晚上在臣屋里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