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绮兰神情一滞,忽而放松道,“嗯,你说得对,我便是不说,你随意一查也便查了出来。其实是昨日,你的生母,澹台府陈姨娘找到我,要让我签个契,允诺我无论如何三个月后要还你自由,还……还建议我们……”她没说下去。哲希明白了,“建议我们不要洞房?说是你是郡主之尊,日后再想招赘亦更稳妥?”
万绮兰点头,“她不知晓我们已经找到凶手之事。”
否则,恐怕今日的大婚也说要取消了。“那契呢?你签了?”
万绮兰摇头,“我只说要考虑考虑,待大婚回门后会给她一个答复。她一个姨娘,确实也不好强逼着我签,便走了。”
哲希站起来,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姨娘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你无须理会她。”
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始宽衣解带,把衣物一件一件除去。万绮兰看得目瞪口呆,惊得跳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哲希一把揽过她的腰,贴近自己,一手抽开她的腰带,额头抵着她,温柔地说道,“不是要洞房么?眼下正是洞房花烛时。”
万绮兰抵住他的胸口,“不不不,眼下还是白天呢!外头还有宾客……唔……”她说是准备了那什么药,可也不是此时发作的啊?声音的尾端被含在了他的唇里。她厚重的外衣重重落在地上。他将人按压在大床上,轻轻吻着她的脖颈,间隙中还吐出几个字,“理会她们作甚?横竖你大孝在身,不去也罢。”
万绮兰:……她虽记挂着外头的太子妃和长辈,可到底没能扛得过他的柔情蜜意。更何况,这本也是她的焦虑。如今焦虑解除,剩下的,便只有欢愉。正意乱情迷之时,忽听外头有婢女低声唤道,“郡主?”
哲希眼一沉,喝道,“滚!”
婢女仓皇的脚步声远去。万绮兰闭着眼开玩笑道,“你可还记得你是个赘婿?”
“赘婿又如何?在床上总是要振一振夫纲的。”
哲希怜惜地吻着她的唇,满足地叹息一声。伸手弹出一股劲风,床边的帐幔便遮住了无尽的春色。……等到万绮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她是被饿醒的。她翻个身,又被哲希有力的臂膀搂住,他说,“再睡一会儿。”
万绮兰摸摸肚子,“好饿,一天没吃东西了……你都不饿的吗?”
哲希低沉嗓音,“饿啊,刚才不是吃了?”
万绮兰一愣,想了想才知道他说的什么,羞红了脸,拍了拍他的手,“别闹了,我去外头看看。”
哲希道,“看什么,那些宾客应该都走了。”
万绮兰哭笑不得,“那也得起身,用些晚膳吧?”
哲希想起吃的,忽然领悟过来,侧身撑头,扭过她的脸,“你没有在点心上下药,也没有在茶水里下药,你下的药,在合卺酒里?”
万绮兰侧头,哪里敢承认,软软地说,“郡马爷可莫要含血喷人?”
哲希猛地爆发出“哈哈”笑声,“郡主这敢做敢当的脾性,我喜欢!”
万绮兰愕然,“本郡主哪里认了?”
哲希按着她的肩又覆了上去,“嗯,药效好像又发作了……”万绮兰愤恨:……???说好的赘婿呢?说好的妻为夫纲呢?……窗外,天幕黑沉,明月从云层间,悄悄探出半边脸来,似乎也在为人间的这等春色感到羞怯。另一处院子里,阿乔正替自家姑娘关上房门。屋里,玉娘坐进浴桶里,准备沐浴。入水的一瞬,她也不由得“嘶”了一声,才缓慢而艰难地坐了下来。一个小人儿飘了过来,“啧啧”两声,“玉娘姐姐,当真是美人儿一个呢。”
玉娘白了珍儿一眼,这几日珍儿时不时就在她跟前飘,与她聊天,她对于这个变成小娃娃的女鬼着实是再没有恐惧了。她笑骂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能不能让我有点空间了?我沐浴你看个什么劲儿?”
珍儿又上下飘飞了一下,停在浴桶边缘道,“玉娘姐姐的肌肤真真是好啊。可怜我那时,因身患心疾十余年,身上根本就没有几两肉,也没有什么血色。不像姐姐,真真叫人眼馋……”玉娘羞红了脸,挡住胸前的风光,“你你你……你一个女鬼,眼馋我一个女人作什么?!你快出去吧!”
珍儿哼哼道,语气变得可怜兮兮,“姐姐不知,珍儿自小体弱,就没有个脸色好的时候……姐姐这般美丽,就不许我多看两眼,待来日投胎也能投个美人家吗?”
玉娘心软了软,呸道,“哪个鬼不是祈求投个好人家?偏你要投个美人家?都说红颜祸水,美人薄命。也不是什么好事的。”
就像她一样,长得虽不错,可十五岁嫁人,半年不到就守寡。如今也不过才十八,却只能抛头露面打理铺子。珍儿趴在浴桶边上,脸色垮下来,“哎,我能不能投胎还是个未知呢。”
玉娘奇道,“太子妃不是都答应你了,六月初九便送你入轮回?”
珍儿神色奄奄,“她能送我入鬼道。可我执念未了,是入不了轮回的。说不定就在鬼道游荡了。”
玉娘心一紧,“你若入不了轮回,在鬼道游荡,会如何?”
珍儿神情变得有些凄苦,“我又没去过鬼道,也不知道呢。不过上回听大神说,执念未了的鬼,可能会变成厉鬼……”玉娘吓了一跳,劝道,“那你就放下执念啊,早早轮回再重新做人不是更好?”
珍儿苦笑道,“执念若是那么好放下的,世间又怎么会有厉鬼之说?”
玉娘叹息一声,不再说话。沐浴好后,她从浴桶里爬出来,扯到痛处,又“嘶”了一声。珍儿忙问,“姐姐哪里痛?”
玉娘白她一眼,脸颊飞上一抹红晕,不回答。汲了鞋子拿起挂在屏风上的干布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