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下意识看了眼散落在屋子各处的人,他们的表情都很麻木。不是不心痛家人只能等待死亡,只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腾不出心力来哀伤了。喻阮慢慢上前,掀开那层布,看到岑欢喜正握着床上人的手,重复着“没那么严重”这句话,但不管是大夫还是病人,都知道这话只是心理安慰罢了。他们也都默契的选择相信这句安慰。岑欢喜留下了续命的药,告诉他们吃完了尽管来找自己要。医嘱也尽量交代全,即使知道医嘱被绝对遵守的可能性很低,但该说还是要说,说完后她的心口堵得慌,马上离开了那个逼仄的屋子。她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还没把情绪缓和下来,视线中却涌入了大批陌生人,这些人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跪下来了,磕头声响彻这个小巷。“夫人我们求求你了,给我们点东西吧!”
“姑苏城因为涝灾,进来的水路已经断了,唯一能走得陆路也有很多变故,运到位的物资一次比一次少,分到我们手上的更是寥寥无几。”
“您是官家夫人,您肯定有多余的物资,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一口吃的吧!”
这一番话,全是道德绑架。现在的岑欢喜没有身为官家夫人的多少记忆,所以她并没有那个身份该有的责任心,她只觉得这些人的嘴脸特别丑陋。“你们在姑苏城内,我也在,运进来的物资,都是经过官道的,有多少怎么分的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东西给你们。”
情绪上头的时候,是听不见自己不想听见的声音的。或许说,他们不接受自己不需要的答案。距离岑欢喜最近的那个人听完这话双目赤红的窜起来扑向岑欢喜,喻阮反应迅速地挡在她面前,但扑上来的可不止这一个。明明是活生生的人,此时此刻却表现得像只有兽性的野兽,面目狰狞的就像是要撕了她一样。关键时刻。喻阮突然停顿了一下,那些人抓住这个空档往前扑,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直对着岑欢喜的面门去。她在惊惧之下,身体就像是被下了定身术一样,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拳头越来越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边上伸出,一把握住了那个拳头,然后反向一掰。她没听到骨折声,因为这只手的主人另外那只手捂着了自己的一边耳朵,把自己压到了胸膛上,另一边耳朵只能听见来人剧烈的心跳声。一群侍卫冒出来,把搞事的百姓统统抓起来。岑欢喜只能从余光中看到很多人离开了,等自己被放开后,现场已经只剩下自己人了,她转头看一直护着自己的人,也就是林默。他没注意到她的视线,目光凌厉的看着前方,因为咬牙的原因,下颚线绷的特别紧。注意到她的视线后。低头看她的那一瞬间,他的面部线条一下子就柔和下来了,干燥温暖的手覆在她脸侧。“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们现在回家。”
因为林默这句话,岑欢喜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了,乖顺的点头被他带回去在房内安顿好。林默以去处理刚才的事情为由出去了,但在离开岑欢喜的视线后,他的一腔怒火,是先发泄在喻阮身上的,拳头狠击在喻阮的颧骨上,把人打的栽倒在地。他也不去扶,就这样直直的站着看着。“告诉你,你刚才到底在犹豫什么?”
“如果不是我正在赶去的路上,你在你挨的这一下就会落在欢喜身上,你是大夫,你该知道,她大脑才受过重创不久,挨了这一下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喻阮单手撑地,艰难的把自己撑起来。站稳后摸都没摸一下自己的伤口,只是看了一眼岑欢喜所在的房间方向。“我有苦衷。”
“好一个有苦衷,谁都是有苦衷,难道欢喜就活该被那些莫须有的人打吗?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你有苦衷,我希望你带着你的苦衷远离欢喜。”
林默承认自己不该牵连喻阮。但他无法控制自己。毕竟岑欢喜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喻阮是离她最近的,也是最可能救下她的,偏偏他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如果不是自己赶到,她就置于险境了。喻阮比谁都知道岑欢喜的身体情况,听到这些话,呼吸都重了不少。嘴唇张张合合数次,但最终除了道歉什么都没说出来,林默为了防止情绪上来再揍人,就率先离开了。喻阮一个人静静地在那呆了一会,不知道多久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