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属于尼索斯的手下,全部换上了精悍的战斗服,气势汹汹站成一排。 “很好,很有斗志,不过这趟你们顶不上什么用,留守在船上就行了。”
玛尔斯赞赏了一声,“去帮我们把救生艇放下去,一艘就够。”
他身后的尼索斯看向一帮手下的眼神多少沾点仇怨。 “阿瓦隆有些特殊,它完全存在于海水的镜像中,这种存在方式在尼伯龙根中也是绝无仅有,所以即使是大地与山之王,也无法打开他的门。”
玛尔斯趁着放下救生艇的功夫,解释道,“只有特殊的时间段才能进入其中,里面是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所以进入后都提高警惕。”
楚子航忽然沉声道:“我不建议你把他们留在船上。”
听闻这句,后面尚未离开的船员怒目而视,却是敢怒不敢言。 玛尔斯疑惑转头。 尼索斯则满脸震惊,心道窝草此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难怪能将耶梦加得拿下…… “如果消息无差的话,这附近很可能有大量古龙尸守,他们留守在船上很危险。”
“古龙尸守?”
“对,不久前我们这边有人发现,这片海域下豢养了大批炼金术炮制的古龙尸守。”
玛尔斯皱了皱眉,却也仅限于此,即使是尼索斯都满脸不在乎。 经过炼金术处理的尸守,躯干和骨骼比生前更坚韧,除了笨点之外,堪称完美无缺的杀戮机器。 但在他眼里,这些都算不上什么,还不及面前这个叫楚子航的混血种来的有威胁。 即使是死去,被炼金术炼制成了尸守,龙族依然受限于血脉,死了也会屈服在血统之下。 不过…… 玛尔斯回头看了眼尼索斯的手下,沉吟道:“能称古龙的至少也是三代种,而且还是古龙之躯,这些家伙恐怕塞牙缝都不够。”
尼索斯的这批手下参差不齐,但最强的也就是三代种,毕竟尼索斯在长老会中本身就是地位最低的初代种。 龙族是讲拳头的族群,拜山头自然要拜强的,龙不与蛇居便是如此。 “警报!声呐探测器显示有大量生物正从海底上浮,预计目标是我们!”
有船员急匆匆跑上甲板。 玛尔斯扫了眼众人:“还在犹豫什么,难道准备和这艘游轮一起沉了?”
尼索斯的手下脸色苍白,加快了手中的活。 进入尼伯龙根九死一生,可不进去就被深海下的祖宗们生吞活咽,这样的选择似乎并不难。 救生艇被放下了游轮,玛尔斯率先将尼索斯扔了下去,随之跳下游轮。 楚子航和夏弥紧随其后。 随着一艘艘救生艇被放下,船上的船员坐满了救生艇,只留下一艘空游轮。 船沿着浮冰间的裂缝前进,两侧都是矮墙般的冰块断面。 楚子航回首望去,巨大的游轮静静矗立在海面,等待它的将是沉海的结局。 而他们正在驶向未知的尼伯龙根,迎接未知的命运。 “其实合适的时间点还没到。”
坐在船头的玛尔斯忽然道,“但弗里西斯强行打开了门,我估计他会因此受伤。有资格强行开门的人,这世间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了吧。”
“他到底想做什么,夺取奥丁的身躯,对他有什么用吗?”
“弗里西斯现在不是完全体。”
玛尔斯仰头望向天上的极光,“你媳妇应该很清楚当年的弗里西斯到底有多强,当年的他本就是第三人,又篡夺了两位陛下的权柄,几乎成为了龙族史上的最强,当然我们也并不清楚陛下的真正实力,但弗里西斯已经追赶上了我们当时所见过的陛下。”
顿了顿,玛尔斯继续道:“现在的弗里西斯没有最重要的龙躯,龙躯是链接现实与精神的桥梁,他没有龙躯,就意味着在干涉元素上可能只与初代种相当,甚至还要弱上一些,所以他一直在用昆古尼尔做弥补,但昆古尼尔对付我们还行,却对付不了已经苏醒的尼德霍格。”
“他为什么不夺回自己的龙躯,反而要去抢占奥丁的身躯?”
楚子航不理解道,“奥丁原先不只是一个混血种吗?”
玛尔斯沉默片刻,缓缓道:“奥丁的确是混血种,但你们真的觉得随便一个人,都能逆袭成至尊?这不是童话故事,即使是童话故事,变成天鹅的丑小鸭生下来就注定了它会成为天鹅,龙族的世界讲究一个‘血脉论’。”
楚子航心中开始回忆诺恩斯对于奥丁的描述,却没能找到诺恩斯选中奥丁的理由。 不对……选中奥丁的不是诺恩斯,而是第四太阳纪的“遗物”! “奥丁异于常人之处的地方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毕竟等我们发现他很特殊的时候,已经没机会研究解剖他了,但他除了掌握昆古尼尔外,还掌握着一项很特殊的能力。”
“什么能力?”
“他能抹除弗里西斯的言灵。”
玛尔斯沉声道,“当年他向弗里西斯投出必杀之枪时,就是在瞬间解除了弗里西斯释放的数重防守结界,如【无尘之地】,这才让那一枪成功贯穿了弗里西斯,一举将其重创!”
“这不是昆古尼尔的效用吗?”
“当然不是,昆古尼尔是必杀与锁定,但绝无消除言灵的能力。”
玛尔斯斩钉截铁。 楚子航看向夏弥,夏弥嘴唇微动,说出了两个字——陨石。 楚子航瞳孔骤缩,他的脑海中迅速找到了相关的记忆,那是他在【遥远的理想乡】中看到了第四太阳纪的画面! 巨锤敲击金石的声音重重响起在楚子航的脑海中,眼前再次浮现那古老、森然、华美的苍莽画卷。 记载于北欧神话中的巨人们翻山越岭,搜寻着沉积埋藏在广袤大地上的天外陨石,最终将它们送到了矮人的国度。 巨人们俯下身,将从远方带来的天外陨石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矮人们蜂拥而上,宛如工蚁般将这些珍贵的石头运输进以火山改造而成的巨大熔炉。 楚子航抬起头,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被供奉于熔炉最高处的神物—— 一枚沉浮在血液中的黄金戒指。 “第二个故事,奥丁获得了摩根赠予的黄金戒指,自此青春永驻并长生不死。”
夏弥幽幽看向楚子航,“看来我们必须重新审视这个故事。”
“你们在说什么?”
玛尔斯察觉到这两人似乎还掌握着他都不清楚的秘闻。 这就有意思了,这些隐秘早已被埋没在历史中,只有见证者才知晓。 耶梦加得无可能见证这些隐秘,那么他们是从谁的口中得到的消息? 陛下?尼德霍格? 还是……那位传说中站在奥丁身后的女子? 玛尔斯在漫长的时间中找到了亚瑟王的墓地,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位站在奥丁身后的女子。 楚子航沉重点头。 夏弥没有说错,在那个故事中他们一直忽略了最重要的黄金戒指,甚至以为黄金戒指只是代指,关注点完全在剑与剑鞘上。 在这个问题上师弟恐怕也错了,或者说他也未曾知晓全貌。 如果说第四太阳纪巨人们寻找的陨石,与学院不久前获得的陨石是同一批,那么以陨石为基打造的黄金戒指,它的作用会是什么? 这就是奥丁能取消弗里西斯的言灵的缘由所在? “看来你们掌握着部分新奇的消息,但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了。”
玛尔斯打断了他们,低声道,“坐稳了,我们要进入阿瓦隆了。”
楚子航和夏弥同时转头,望向前方,救生艇绕过一块巨大的浮冰,不知觉中他们已经来到了倒影前方。 眼前的海面忽然变得开阔,岛屿的水中倒影看起来格外清晰。 这是一座只在在海面上留下倒影的岛屿,正常人看到这一幕只会认为这是海市蜃楼,即使是绝大多数混血种也是一样,如果不是玛尔斯带他们来此,楚子航恐怕也会以为这只是蜃景。 玛尔斯俯身,伸手在海面上轻点。 前方区域内的海水顿时开始急速沸腾般,而后向两侧退去,排空出一条通往下方的通道。 “以我的权柄,在这种元素乱流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玛尔斯目光闪烁,“这场战争将最终回归于刀剑之下。”
他看向尼索斯,后者果断干脆往下一跳,背影莫名有种悲壮。 玛尔斯摇了摇头,随后跳了下去。 后面救生艇的船员见两位老大都跳了海,一个个和饺子下水似的跃入海中。 楚子航和夏弥携手跳入玛尔斯开辟的通道,在落至底面,接触到海水的那一刻,他们的身影突然消失。 感知中,楚子航觉得自己在无限下坠,周围密集的泡泡围绕簇拥着他,他甚至能听到泡泡破灭的声音。 而后便是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死寂。 他的感知在这一刻无限拉长,仿佛度过了千百年的时间,直至他背后的理想乡炙热滚烫,这种炙热带来的灼痛感将他拉回了现世。 这时他才发觉耳边不断传来古老的声音,整个世界在飞速地离他而去。 他放任这种感觉,完全不抵抗,直到海水再度将他托起。 他上浮得越来越快,一头冲出了水面! 温暖的空气冲入他的肺部,他睁开眼睛,面前是青色的大海和青色的天空。 天空中流动着奇异的云彩,神秘的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岛! 感受着身后理想乡不断传来的喜悦,楚子航知道,他们真的抵达了传说中的阿瓦隆,也是诺恩斯最后的居住之地。 周围的海水一阵翻滚,紧接着,玛尔斯、尼索斯等人一个接一个从海水下冒出头来,包括夏弥。 那个门户似乎有问题,他明明牢牢握住了夏弥的手,却仍是在穿越过大门的那刻分开了。 玛尔斯看到已经冒出水面的楚子航愣了下,旋即目露深意。 夏弥游到他身后,咬耳朵道:“那门有问题,有种类似龙文的咒语,稍不留神就会迷失在虚无中,沉寂溺死在海底。你能这么快出来,看来这里真是阿瓦隆。”
楚子航知道他的意思,他先前也感受到了那种空无的迷失感,是理想乡将他拉了出来。 他们此刻的坐标距离石岛大约还有一公里多,玛尔斯再次尝试驱动言灵,却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众人开始向着石岛的方向游去。 好在,这里基本都是龙类以及混血种,水性极佳。 在游往石岛的途中,楚子航抬头望去。 天空中密布着青色的云,仔细看去的话那种云有着海水般的纹路,云层间的缝隙缓慢地变化形状,恰如无风状态下的海面。 他又低头看向这片海的深层,海底有着隐约的光带,仿佛巨大的青色裙摆。 他知道,这种奇异的景象意味着在这里,天与海和外界是相反的。 他头上的天空其实是数千万吨的北冰洋之水,而他下方的海才是悬挂极光的天空。 他看向四周但看不到天海交界处,那里弥漫着青色的雾气,应该就是边界处,他据此判断这个尼伯龙根其实并不大,一切全都是围绕那座孤零零的石岛。 而石岛就是诺恩斯的落脚处。 他们一路游到石岛近前,发觉这里竟然有人工修剪的码头,不禁警觉了起来。 玛尔斯率先登上码头,众人紧随其后。 码头很小,用简单切割的石块砌成,确实是那种只能容纳一艘小船的简易码头,连拴船的石柱都只有一根。 当年运载亚瑟王的小船就是在这里靠岸的么? 海岛上很安静,没有鸟鸣也没有虫鸣,安静地令人不安,说起来这里连风都没有。 码头往前是两侧有香榧树的小路,神秘的天光把树影印在他们身上,白色的石灯笼看起来很随意地安放在道路的角落里,在任何博物馆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形制的东西,那么静谧那么寂寞,就像是一条通往墓园的路。 楚子航伸手在某个石灯笼上摸了一把,手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像是每天都有人打扫似的,可再看没走过的路面,生长着薄薄的一层青草,战术靴踏过必然留下清晰的脚印,如果有人来打扫,怎么会不留下脚印呢? 这里,就是诺恩斯赖以生存的最后家园吗? 那么此刻,诺恩斯又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