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先生……”凌蓝察觉到萧彻话里的苗头不对,想要出言打断,可惜萧彻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萧彻此番是横了一颗心,要把自家儿子的“一片痴情”全都掰开揉碎了,摊在凌蓝面前,好让她能看个清楚。“不,凌姑娘,还请你看在我一片爱子之心,听我把话说完。栩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思,我这个做父亲的是最了解不过了……”“萧先生,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见萧彻说个没完,大有凌蓝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凌蓝不禁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生怕萧彻将话题扯到她无法招架的地步,一时也顾不上那许多的虚礼,果断打断了萧彻的话头。许是看出来凌蓝态度坚决,萧彻愣了一瞬,却没有不悦,而是顺着凌蓝的话询问道:“凌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早就听闻贵府藏书浩如烟海,不知晚辈是否有幸进藏书楼一观?”
没有太多的客套,凌蓝直奔主题,坦白了自己的来意。“我当是什么呢!这还不好说!凌姑娘且跟我来。”
凌蓝没想到,萧彻居然这么痛快地就应下来了。她还以为,自己少不得要费一番口舌呢。如此顺利,倒是出乎凌蓝的意料了。萧彻走在前头,亲自为凌蓝引路。这一路上,萧家的下人仆妇们也不知是不是从什么人那里得到了消息,都向凌蓝行注目礼。凌蓝每经过一处,原本各司其职的下人们便会停下手里的活计,笑眯眯的看着凌蓝。他们的眼神中,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热切,就好像,凌蓝是他们未来的女主人似的。饶是凌蓝向来荣辱不惊,也被萧家的阵仗弄得有些尴尬。偏偏萧彻非但不出言训诫下人仆妇,反而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好在藏书楼距离萧家的主屋并不算太远,凌蓝尴尬了没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凌姑娘,我们萧家也有萧家的规矩。因着栩儿的缘故,我才能破例让你进入藏书楼。只是你这位朋友,只能在外面等你。”
说起龙敖天,萧彻的言语眼神中还是带着一些敌意。他始终把龙敖天给当成了司容玉,却又不肯听凌蓝解释。龙敖天倒是无所谓,即便是他一个人留在外面,萧家自然也会好生招待他。……萧家的藏书楼座落在宅邸的西侧,是一座造型独特的三层小楼。因为藏书楼中存放着许多珍贵无价的典籍著作,所以楼下各处常年有身手了得的玄术师看守。此时,距离凌蓝进入藏书楼中,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楼下巡逻看守的护卫换了一班又一班,却始终不见楼里的人出来。日头渐渐西移,天色也一点点的暗了下来。夕阳的光辉洒在半开的窗棂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箔。宽大的玉石桌案上,一颗浑圆饱满的夜明珠被放在了灯台上。明珠的莹莹光辉将方圆两丈之内的事物都照得清清楚楚。光亮下,凌蓝眉头微皱,正在翻阅一本砖头厚的典籍。她看得认真,曼妙的侧影投在一旁的墙壁上,宛如一幅精心勾勒的仕女图。两丛小扇般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凌蓝嘴唇微抿,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书上。这已经是萧家藏书楼里的最后一本藏书了。凌蓝眉头紧锁,如果在这本书里,还是找不到线索的话,这一趟萧家之行,她算是白费了工夫。片刻之后,凌蓝合上厚重的书本,手指轻轻捏着两眉之间,缓解着疲惫。她在藏书楼里待了一个下午,三个多时辰。这期间,她没有喝过水,也没有如厕过,甚至连姿势都极少变换。凌蓝迫切地想要从古时候留下来的典籍里找到关于诅咒之术的记载,哪怕是只言片语。好在凌蓝天赋异禀,读书时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不然这满满三层楼的书,她还真不知道要翻到何年何月去。只是藏书楼里的典籍全部翻阅完了,凌蓝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欣喜。如此多的珍藏典籍与失传孤本中,她竟然没能找到一丁点儿有用的线索。只能说,这诅咒之术在龙月大陆上消失得太彻底了。就算是有几本书里面,有涉及到诅咒之术,那也是寥寥数语,轻描淡写的带过。而且,大多都是斥责诅咒之术如何害人匪浅,至于有何解法,更是只字未提。关于司容家族所中的奇怪诅咒,发作时形如野兽,嗜杀嗜血,则压根儿就没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记载。回想着这一个下午填鸭到脑子里的那些知识,凌蓝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看来她是非去圣心学院一趟不可了。将照明用的夜明珠收进储物袋里,凌蓝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想着也是时候该向萧彻辞行了。她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从藏书楼走到之前萧彻接待她的厅堂,还未走近,就隐约听到厅堂中传出的争吵声。说是“争吵”似乎也不大准确,从头到尾,凌蓝只听到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训斥着什么人,间或还能听到萧彻苦口婆心的劝解。“父亲,您别生气,身子要紧。二弟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您就别执着于此了。”
这是萧彻的声音。被萧彻称为“父亲”的,想来就是萧家的老爷子了。萧彻话音刚落,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就暴跳如雷。“哼!我看他根本是连个孩子也不如!孩子不听话尚且能管教,可是你看看他,几时服从过管教?!”
萧老爷子气哼哼的:“他都多大的人了!侄子都到了娶亲的年纪了,他这个做叔叔的还一直拖着不肯成婚!这像话嘛?!”
紧随其后的“嘭、嘭”两声响,似乎是拐杖击打地面的声音。“成天在外头瞎跑,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如此不思进取,不肯为家族出力,倒是叫家族的担子全压在你大哥一个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