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见过这么黑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柴栖突然停下来,喉咙上下动了一下。寂静的环境能清晰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伙伴,从行囊中取出一捆新的绳索将腰间的延长,显然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嗉嗉——’ 一阵细微的声音从洞窟的深处传来,像是毒蛇吐着蛇信,令原本就神经紧绷的知秋立刻停下脚步,身后的白帆撞了他一下。他没有理会,眼眸紧紧盯着黑暗深处,在漆黑的某处,那里仿佛有一条匍匐的巨蛇正等着食物自己送入口中。而走在最前的柴栖率先做出反应,手中兵器燃起淡淡黄色光芒,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向前。知秋见状,也只能强忍心中对黑暗的恐惧前行。冒险家小队变换了队形,成三角队列缓慢前行。洞窟变得越来越窄,晶光筒的光源已经可以触及四周泛着锋利寒光的岩壁。他们继续向前走了十米左右,洞窟两壁已经有两人宽。又是向前走了三十步,岩壁又宽敞了几分。而那“嗉嗉”的声音也离他们越来越近,好像就在这宽敞的空间某个角落里传来。柴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好一会,能清楚地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这个洞窟挺大。知秋,你往右边探查,那些怪物怕净祟之力,你能对付。我不行。”
柴栖看着他指了指发出“嗉嗉”声的方向。“我和白帆往左边探查!”
他听见柴栖这样的安排,愣在了原地。那噩梦般的回声正从右边的角落传来,他将光源挪了过去,光线并不能照到发出声音的地方。等他回过神来想要拒绝,却发现柴栖和白帆已经走远了。他站在原地好一会,仿佛深陷暮中的泥沼般难以动弹。“柴栖你个混蛋!”
他小声骂了一句,身上净祟之力涌动,清凉的感觉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他紧握着银剑,深吸一口凉气。他决定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走去。并在心中鼓励着自己,‘没事的,他们怕净祟之力。’他寻着声音的方向靠近,‘嗉嗉’的拖拽声成了“哒哒”的清晰点状声,像是恶魔的手指在不停地敲击地面。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响亮,这无疑令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极点,脚步又一次停了下来。他能感觉到那个发出声音的东西就在身前,只要再走五步就能看见。他盯着浑浊的黑,犹豫要不要继续向前。黑暗中,仿佛潜伏着一只恶犬,等待着自己进入猎杀的范围。他额头汗珠密布,胸前后背的衣服都全然湿透。终于,这紧急时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打算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旧的晶光筒丢到发出声音的地方,这样自己就不用走过去,即便有危险也能立刻躲开,他决定就这么做。但是慌乱的他将背包倾斜的拉开,唯一一个备用的晶光筒从链口掉了出来,滚到了黑色浓郁的地方,逃脱了他的视线。‘叮!’晶光筒似乎碰到了岩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知秋定在了原地,变得更加惊慌。“完了!”
他将手探入背包,寻找多余的晶光筒。一阵乱摸,将背包翻了个遍。“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早知道准备多几根,现在完了!”
他不停地嘀咕,脑子乱成一团,手中仅剩的晶光筒向四周扫探,慌乱地想要找到其他能代替的办法。此刻的他的心情就像是坠入深渊的冰窖当中,就连若有若无的微风都好似啃噬肉体的蚂蚁般,让他浑身颤抖。“哒哒”恶魔敲动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从慌乱中拉了回来。晶光筒再次朝向传来声音的位置,依旧什么都看不清。他贴着墙面,刀锋般凸起的石头带来痛感是除了恐惧之外的唯一知觉。他尝试性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冰冷的寒意从嶙峋的石壁传入手心。他向前又挪动了两步。忽然,连续而疯狂的‘哒哒’声敲击着他的鼓膜,恐怖的怪物似乎要从黑暗中冲出。他身体一挺变得僵硬,四周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朝他挤压,吓得他直接瘫坐在地面上。晶光筒脱手掉落,亮着光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滚了过去。微弱的灯光终于照到了发出声音的物体。他双眼圆睁,看到了人生中最为惊悚恶心的一幕。内心的恐慌压不住地浮现在脸上,晶光筒失灵得在地面上不停地闪烁。身体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忽明忽暗。灯光像是鞭子般不停地抽打角落的尸体,地面流满了黏稠的血液。他的双眼失魂地盯着尸体糜烂的头部,那像是从高处摔落裂开的西瓜,眼珠子连着长长地肉筋悬在脸颊上,眼白在光下异常显眼。最让他恶心想吐的是,裂开的伤口里长满了密密麻麻,像是指甲盖一样的紫褐色晶体,在光里折射出妖异的鳞光。像是恶魔的卵!晶光筒连续闪了二十多下,熄灭。他的脑子从宕机状态中回过神来,手在黑暗的环境里乱摸,他摸到了一个熟悉的冰凉圆柱物体。他立刻想到了这个物体是什么,‘是之前从背包里掉落的晶光筒!’他仿佛抓到救命的稻草,拇指疯狂地、不停地按着晶光筒上的按钮。黑暗带来的恐惧让他出现幻觉,角落的尸体从地面上爬起,眼珠子在空中晃来晃去,浓稠的血浆从长满晶卵的伤口内流出。‘怎么还不亮!怎么还不亮!赶紧亮啊!’他已经接近疯狂,瞳孔迅速放大,嘴巴奋力地张成一个圆。这阴森黑暗空间里,恐惧要将他吞噬。他挣扎地想要逃脱这令人窒息的黑渊,但是那双恶魔般长满指甲盖的手臂却扼住了他的喉咙,尖锐的指甲划开他的皮肤刺入肉中。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无尽的黑暗像是要将他压死在这里。他想要求救,声音却卡在喉咙。他的脑海里响起姐姐的声音,从深夜的狗房门外传来,松动的铁门剧烈摇晃。终于,门被踹开,清冷的光辉撕破黑夜。狗停止了狂吠,它们蜷缩在墙角呜咽。“姐姐!”
干枯的如同沙漠般的声音从喉咙缝隙里挤了出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下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