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化之门并不重要,”知秋看向他们,手中紧紧攥着口琴。“再等一等,很快就结束了——”他抬头怒视那连接天地的黑色风暴,吹响了口琴。这一次的音律与之前不同,似乎同风般轻盈柔动,如蜻蜓掠过水面,又如托起蝴蝶身姿般优雅。它缓缓而来,穿透了风暴带来的沉闷的噪声,刺入那黑色的内部。“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能力?”
经大师和卡里惊奇地望着那越来越弱的风暴,短短几秒便消散开来,仿佛本根就不存在。“与天地能量沟通的声音!风的声音!”
雯月大惊,手中藤蔓汇聚成一根巨大的藤条,不顾一切地向那吹响风声的少年刺了过去。然而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空声在三人身后响起,一道火焰箭矢从他们身边掠过。箭身上所散发的恐怖高温在接触到藤蔓的瞬间便将其化为灰烬,直至撞到对方的手掌,发出了尖锐的碰撞声,随后迅速凝结成冰。“时光!”
雯月眉头皱了皱眉。紧接,那种令他感到身体混乱大脑撕裂的曲调再次传来,他眼皮跳动一瞬,余光看见三道人影朝他冲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具身体还残留了自我意识——”他嘀咕道,手掌在前方挥出一片冰霜,柔软的沙地凝结成冰。冲来的三人攻击全部落在了冰墙上,一道烈焰飞奔而过,将冰墙融出一个窟窿。紧接,卡里和经大师的身影出现在了男子身前。寒光闪过,一人一猫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痛苦地倒在地面上。“想唤醒他的意识来压制我吗?”
雯月说,“太弱了!还差得远!”
他猛地朝右侧甩出三根冰刃,与那火焰箭矢撞在一块,但面对连铁都能轻易融化的高温,冰刃的力量柔弱似无。顷刻就蒸发成雾气。他没有理会白帆的攻击,眼中只有那名吹响心中之音的少年。箭矢刺入沙地,雯月的身影已然在所有人眼中消失。“没用的!你对天地能量掌控的程度,不及我的一半!”
知秋迅速向后撤步,尖锐的钢爪在他身前刮过,带起的劲风在手臂上刮出三道血痕。他察觉脚下一空,自己身体被一股风拽上天空,又被狠狠砸向地面。身上净祟之力覆盖,地面撞出一个小凹坑,他刚想继续吹响手中口琴,肉眼捕捉到一侧寒光袭来,他翻身一躲。雯月的攻击落在原先的位置上。“你这口琴对我的攻击造成了很大的阻碍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这个少年连续不断地发动攻击。凛冽的劲风在对方身上造成数道血痕。热风袭来,他们一跃而起,躲开经大师重重的一击,随后手掌一挥,狂风将白帆射来的箭矢扭转方向,掷向了少年的位置。卡里将手中的铁爪丢向箭矢,将其撞飞引爆。“碍事——”雯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范围的能量调动需要时间,一旦发动又能轻易被对方瓦解。他眼神一沉,脚掌一踏地面,藤蔓迅速蔓延覆盖了一大片沙丘,右手凝风成枪,左手聚冰成刃。“我看你们这次怎么瓦解我的攻击!”
语罢,藤蔓冲天而起,风枪冰刃同时掷出。一股狂风紧跟在这些攻势之后,卷起风沙席卷而去。他高举双手,巨大的冰球在空中凝聚。就在这一刻,空气荡漾,似乎有人洞穿了时空,击碎了黑暗。无数道裂痕在空气中出现,紧接崩裂。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中穿出,青色的秀发飞舞,她手中的斧头凝结寒冰,轰然落下,所有攻势尽数摧毁。火焰穿过冰球,裂成冰雪。乌云之中,红光逐渐扩大,一缕金光透过缝隙射了进来,云层外的世界迎来了晨光。雯月只觉几股力量包围住了自己,炽热的火焰,冻人的寒冰,震碎空间的蛮力,丝绸般的银带,令人心烦意乱的音律。众人的攻击撕破了阻挡在外的风墙,切断了绿荫的生机,斩碎晶莹的寒冰,最后落在那黝黑的钢铁上,呛啷作响。“差一点!”
雯月阴森森的狂笑。空气中,寒意愈发沉重。所有人顿感不妙,在他们向后刚撤离几米,万枚钢刺从他身上迸射而出,在所有人身上划出数道血痕。雯月也在此刻抽身而出,直奔知秋。还未等他靠近,手中的钢抢便已经投掷出去,另一只手凌空一抓,一股强风撞向少年身后,将其推向钢枪。然而在雯月以为得逞之际,一道瘦小的身影以及一道壮硕的身影恶狠狠地朝那钢枪撞去,硬是将其撞飞。同时空中闪过一名长发男子,他凝聚狂风的一拳,将那狂风击散。“柴栖!多莉!昌若!”
知秋停下口中琴声,脸色欣喜。“来晚一步!时灵国那些杀手太烦人了!”
昌若与所有人对视一眼,目光落在那浑身裹的紧实的男子身上。“我头疼死了!”
柴栖甩着脑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对不起,知秋——我刚才——”多莉捂着脑袋,面色苍白。“真该死!想动,一直动不了——这下可终于能动了!谢谢了,知秋!”
末子从后面赶了过来。“一个两个,来得倒是齐全!”
雯月大喝一声,一柄钢斧出现在手,随后怒劈而下。狂风掀起,裹挟着沙与寒冰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知秋!音乐不要停啊!吹的响亮一点!”
柴栖大声呼喊,提着棍子就冲了上去。“这种情况,没有一点动人的音乐,怎么能行?”
“为什么你们要保护这么一个人?为什么!”
雯月那隐藏在藤蔓与钢铁之下的眼睛愈发通红,手中斧头四面交锋,可怕的力量横扫而出,金铁交鸣持续不断,他一人面对十二人丝毫不落下风。天空中的日光愈发灿烂,似乎要将那厚重的乌云撕碎。“将我们这个个体组合而成的‘个体’串联起来的,就是你们一直想不明白,但是又摆在眼前的‘爱’,那是一根柔软细腻的丝线,连接着每一个人的‘心’。爱就在那里,它不曾消失,也不曾抛下我们,是我们遗忘了它的存在,是我们丢下了它独自一人前行,只要我们往回退那么一小步——牵住她的手。”
知秋声音落下,闭上眼睛,吹响最后的音符。青蓝色的光辉从大地升起,一缕缕、一根根,如绸带一般飘向声音的源头,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故乡。他们徘徊在少年身边,像是在雀跃,像是在欢呼,像是在齐鸣高歌。紧接,这些蓝色绸带形成一个巨大的青蓝色水球,将少年包裹。这个水球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直到一道耀眼的蓝色光柱将乌云尽数摧毁,天空仿佛在一刹那放晴,恢复了湛蓝。整个大地安详许久。当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赫然站立在一汪广袤无际的湖面上。——‘我想,我要写下与你点点滴滴的回忆:我不清楚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听姐姐、小莹——我认识的所有人说,他们都在那一片蓝色的世界见到了你。我知道,你在那里与世界告别。姐姐和我说——‘无处寄托的心灵,我把它放在了这里,放在水汇聚的地方’——这是你和她说的话。我还清晰地记得,你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发着蓝色的光。我还记得,在战术中心见你的最后一面的那个情景。‘我是你唯一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这句话,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们还会重逢,然后我们两个人,不!和伙伴们,一起继续去冒险!——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知秋。我很想莫。特别是在你残留在我身体里的记忆之中遨游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小的时候,和柴栖、白帆、姐姐一起出行第一个任务。好像是去给院长打扫卫生来着——我依旧记得在那汪蓝色的水面上。和你相拥很久很久。走之前,你说让我不要忘记你。傻瓜,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当然,你还用你那张像个小孩子的青涩的脸,然后又用大人的口吻跟我说:‘生命的本质,并不是某一个单一的生命永恒的存活,而是生命全体的延续与传承’——这句话让我印象深刻。我想起那天餐厅里你和我说的话:‘我选择你——’,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听漏了一个字。——又有一段时间没写了,最近很忙,仙灵族已经被我们逼退到世界边缘了——父亲和我说,你与铭先生一样,有着一颗包容万物的心。今天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铭先生的语录:人无不同观点,家无不同习俗,族无不同规则,国无划定界线,无不同言语,无不同文字,无阶级划分,民与民友好往来,团结一心,各知己命,各司其职。如人器官,功能不同,却不相排斥,相融相合。天地与万物一体,世界大同。我想在那一刻,你感悟到了‘心声’,也得知了自己的命运。你是一个勇敢的人,你比任何人都要勇敢,你再也不是那个害怕黑暗与恶犬的小男孩了——谢谢你,知秋。你救了这个世界。’——此时,微风初起,充盈着过往的呢喃。银发少女坐在窗边,停下了手中的笔,日光落满全身。那座耸立在城中心的巨大石门,宛如屹立不倒的丰碑,静默古朴。而在它的周围,蓝色的水如绸带,飘在空中,汇聚在一起。“沐糖!”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小莹!”
“白沙国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在戈尔北山脉看到了极北之地的边界之外——好,好像有另外一个世界,正在朝着我们这边撞来!”
被选中的旅人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