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来茶楼坐落在工程公司大门左侧一百米，离物资分公司只五十米距离。已是华灯初上，街道处在一片橘黄色的朦胧中。林小雨刚下出租车就看见一身休闲打扮的周凯非常有型的站在茶楼门口，徐徐夜风从他额前短发掠过，煞是飘逸。她抿了抿唇，露出编贝般整齐的牙齿，笑了，朝他伸出右手，手指尖挂着她的挎包。周凯愣愣的朝她走来，直到走进了，才看出面前风姿绰绰的人是林小雨，一时喜不自胜，拦腰将她抱了起来。“你疯了！快放我下来……”“我的天，你啥时变样了，我刚才还纳闷，这是谁呢？”

周凯开心的笑道：“没想到是我漂亮的女朋友。”

“我看你是把我忘了。”

“怎会，你在我心里永远是NO.1。”

周凯将她放下，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挎包，哈哈笑道：“我以能为你提包为荣。”

“说得好听，见我下车一点表示都没有，我还傻乎乎的先给你打招呼，太没面子了。”

林小雨乌溜溜的眼睛泛着狡黠的光芒，含笑揶揄：“是不是现在物资分公司粉客盈门，你看花了眼，所以认不出我？”

“都是天黑惹的祸，真的，别小心眼。”

“肯定是，我听说最近有位女孩对你挺热切的。”

周凯面色有些尴尬，嘿嘿笑道：“你从哪听来这些不靠谱的话？韩芬跟你说的？”

“谁都没跟我说，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老实不。”

“我老实吗？”

“看不出来，张经理在楼上吧？要不我去问问他。”

林小雨说完，作势朝茶楼内走。周凯见她真真假假的说着，一时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忙拽她胳膊，急道：“你不会真去问吧？多丢人。”

“你说呢？”

林小雨粉面润红，依旧浅含微笑，“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我……”周凯招架不住，只能求饶，“小雨，算我怕了你行不行？”

“看在你肯承认错误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我哪犯了什么错误？”

周凯哭笑不得。“你看你看，又不老实了。”

在历次和林小雨的唇舌战中，周凯从没占过上风，这次也不例外，他索性闭上嘴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别生气，逗你玩的。”

林小雨貌似大度的拍了拍他肩膀，格格笑了。二楼。靠窗的一角，张经理边喝茶边静候客人到来。自他承包物资分公司后，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也赚了些钱，肩上的担子却从未放松。承包后没有半点外来经济资助，每年还须上缴，分公司内还有二十多名员工要生存，而业务的拓展又不尽如人意，以致心里的弦一直紧绷着。市场经济环境中，业务是摆在第一位的，只要有项目可做，从不缺少干活的工人。张经理麾下缺少的就是好的业务员。“张经理……”楼下传来周凯的声音。“我在楼上。”

木制楼梯传来一串“咚咚”的声响，很快，楼梯口出现周凯的身影，跟他并肩同行的还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姑娘。张经理忙迎了上去，笑容堆得满脸，“一路辛苦啊，吃饭了吗？要不先去吃饭。”

“已经吃了，对不起，让您久等。”

林小雨说。“这是林小雨。”

周凯做介绍，“小雨，这位是我老板张经理，你好像一直没见过。”

三人落座，寒暄得几句，林小雨便从挎包内取出两份合同摆在茶几上，说道：“张经理，合同请您先过目。”

张经理立刻将目光集中在合同上，当所有条款依次看完，笑容也逐渐从脸上溢出来，“这份合同签得不错，我明天一早拿到经营科去盖章，按照我们分公司的自行规定，利润空间超过百分之三十的，业务员可得到合同额的百分之五，你对此有没有异议？”

林小雨看了周凯一眼，欲言又止。“没事，尽管直说，我们是承包单位，条款是可以松动的。”

“我也不是漫天要价，通知周凯做预算的时候就让他按平时的日常销售价上调了百分之五，跟甲方还价后约减少了百分之二，所以，我想要八个点，七万块。”

林小雨说：“至于我在谈合同过程中消耗的费用就不用您另外承担，您看可行不？”

张经理略作思忖，用力点头，“行，那就一言为定。”

“谢谢您的谅解。”

“不客气，以后有业务尽管拉到我这来，你也知道，我们分公司就是小打小闹，搞点小业务赚点小钱，非常需要外来援助。”

张经理诚恳的说，站起，朝林小雨伸出右手。职工之家舞厅人气依旧火爆，音乐未停，跳舞的人也接连不断走入舞池。紧紧的相拥，周凯的怀抱如可以避风的港湾，宽阔而温暖，那是久违了的感觉，林小雨觉得很享受，将头缓缓靠在他肩膀，听他有力的心跳。特有的男性气息来自身体的另一边，如此接近，他的呼吸细微而绵长，轻轻撩动她耳坠边的发丝，有些痒，但很甜美。“周凯，你的心跳很快，是不是紧张？”

林小雨轻声问。“不，是喜欢。”

“你跟其他女伴跳舞的时候，心跳也这么快吗？”

“要是碰到又老又丑的人请跳舞，心跳比这还快。”

“呵呵，好啊，居然说我又老又丑……”“就你多事！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明天就走，为了这合同我跟明哥请了好几天假，不能再耽搁了。”

“谈成合同吴明也出了不少力吧？”

周凯笑问：“那个百分之八他占多少？”

“什么意思？”

林小雨觉得周凯的话里有话。“难道这合同是你一个人独立完成的？”

“你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不大可能。”

周凯直言不讳：“是不是他不方便出面，所以让你替他？”

“没有，他确实提供了方便，但不像你说的这样。”

“没道理啊，吴明在公司是出了名的狠角，他不占好处没理由这么帮你，还给你派专车。”

林小雨觉得胸口有些堵，停止了舞步。“怎么了？”

周凯茫然。“没什么，大概是太累，休息一下就好。”

林小雨幽幽的说：“事实上，我打算给你百分之三，如果你不帮忙，我也谈不来这合同。”

“不用，我给你帮忙是应该的。”

手与手牵在一起，心与心是否也紧贴在一起呢？林小雨觉察到了距离，这感觉来自周凯表现出的陌生。自上回电话事件后，两人之间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偶尔蛰伏偶尔冒头，一直没根除。林小雨真的害怕跟周凯就一个问题进行深入的解释，他性情有些固执，而恰恰她也不是性格孱弱的人，一旦引发剧烈争执恐怕要不欢而散。“小雨，什么时候回来的？见色忘友，回来也不给我电话！”

突然一声喊来自林小雨身后，忙回头看去，眼前的韩芬出落得越发丰腴成熟，脸蛋稍微施了脂粉，画了眼影，唇角的笑容甜美，略显紧身的掐腰短衫将身体雕琢得凹凸有致。“韩芬，你越来越会梳妆打扮了，有空也教教我。”

林小雨打趣，心里却有些无奈，依照韩芬的性格，她是不懂电灯泡为何物的。第二天黄昏。空气压缩机震人耳鼓的噪音终于停顿，已到工地开饭时间。吴明双手放在臀后，勾腰侧头围着林小雨转圈圈，嘴里嘀咕着：“林小雨同志，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多面手，站好，让我看看我的得意门生。”

林小雨并拢双足，站得笔直，一手捂着嘴笑。“不错不错，没给我丢脸，还往我脸上贴金了，只要我在公司一天，入党提干都包在我身上。”

吴明说着说着便开始夸奖自己，“想当初我选你进公司还是很有眼光的，是吧？”

“是，吴书记不论工作识人都是很有一套的。”

林小雨开始尝试拍马屁。“嗯，算你说对了。”

吴明满意的点点头，朝屋外看了看，摆手，“算了算了，不臭屁了，既然黄老板相信你，就要经常关注此事，监督分公司的同事将事情办好。”

“好的。”

林小雨说：“明哥，这次能顺利签下合同离不开您的鼎立相助，所以，等百分之八的分成到手我想给您一份。”

“扯淡！我不缺钱，只缺少能实心帮我的人！你买两条烟给老倪就行了。”

吴明话锋一转，语音低沉而郑重的说：“下工地这么久，我们在工作上的配合一直很默契，难得啊，跟你说句心里话，这段时间我培养你熟悉后勤保障是有目的的，等这个项目结束，我还想更上一层楼，如有可能再弄个正儿八经的项目经理当当，你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到时给我做副手。”

“我？行吗？”

“当然行，某些项目副经理比你差得远呢。”

吴明画出一幅完美蓝图，令林小雨心驰神往，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现在要保密，这只是我的设想，跟你交底也是给你一个继续前进的动力。”

吴明说到这里忽想到什么，“你跟肖扬那小子到底怎么了？”

“怎么老提到那个花花公子？”

林小雨的好心情刚被提到顶点，一听肖扬的名字如被当头淋了一桶凉水，问：“他又给你打电话？”

“肖扬眼界很高的一个人，怎会是花花公子？”

吴明疑惑的说：“我觉得你对他有成见，我跟他交往也不是一年两年，他为人不错啊。”

“那是对男人不错，对女人可难说。”

“哈哈，也许吧，毕竟我对他的私生活不是很了解。”

吴明似乎在考虑措词，在房中走得几步，说道：“小雨，按说你的个人问题我不该过问，就说一点建议吧，你的个性好强，最好能找一个包容你性格的人，另外，人生有起落，谁也不能担保自己一辈子风平浪静，找对象尽量不选择本单位本系统免得一损俱损。”

“哎呀，明哥，我已经……”林小雨满脸通红，“去吃饭吧，这问题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