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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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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明月今时楼,轮回报应不罢休,李赊朱家一抔土,朱还李家一煤丘。”

乾符年间,关东大旱,饥民易子而食。黄巢趁机崛起于曹濮之间,有追随者数十万。义军破长安,降夏州,攻南阳,取同洲,势如破竹。中和二年,黄巢属下朱温守同洲,与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对峙于城下,两军交战,数次败于王重荣,遂向黄巢十次上表求援,均被隐报。朱温势弱,降于李唐朝廷。中和三年,朱温镇压义军有功,官拜汴州刺史出宣武军节度使,继而进封梁王。他以河南为中心,极力扩大势力,一时竟成为唐当时最大的藩镇势力。天复原年,朱温率军入关,控制唐王朝政权,擅收立杀,独揽大权,并于天祐四年夺宣帝位,代唐称帝,建国号梁,改年号为开平,大唐灭亡。朱温称帝后,荒淫无道,悖离伦理,不久又被亲子朱友珪杀死,朱友珪又被兄弟朱友贞杀死,朱友贞又被晋王李存勖杀死,中原地区从此进入了一个军阀割据,互相攻伐的动荡时代,直到宋太祖赵匡胤出来主持局面,已经历经七姓十三帝了。当然这都是后话,我们的故事还得从朱温镇守同洲时说起,那时的朱温,又经历了一次与王崇荣交战的失败,此时已经是粮草告罄,人困马乏,最后一封求援信也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应。九月的天气,夜凉如水,朱温却因军情而疾苦烦躁如坐针毡,城中鼓楼之上,朱温独坐桌前,三盏酒已经尽了,朦胧之际有一人走近了朱温,那人只说自己是赊刀的人,朱温与他密谈了许久,最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不久朱温果断投降李唐,行事风格逐渐明朗,最后竟然窃取了片刻的天下。想来这赊刀人的能力不可小觑,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不过,不久之后一首新的童谣在大街小巷中传唱了起来,说是童谣,又不像童谣,说不上来哪里不像,或许是比童谣多了几个不太可爱的词,反正朗朗上口,就被不求甚解的孩子们拿来传唱了,大致是这么唱的:明月悠悠宛如勾,月下巍巍钟鼓楼。钟鼓楼上今人醉,今人不识古人愁。古人也曾对此月,愁心明月酣高楼。今日渐行渐久远,明日他人为何忧?日月星辰亘古在,人似落花随水流。是非成败一场梦,唯独报应不罢休。欠债还钱终有主,是非恩怨终有头。李赊朱家一抔土,朱还李家一煤丘。事情过去的太久了,知道这首歌谣的人太少了,知道这故事其中原委的就更少了,要不是再次见到赊刀人,恐怕道衍也要把这桩事忘却了。打开门出来的时候,道衍一眼看到了三得手里拿着把玩的那把剑,那剑不足三尺,剑鞘通体漆黑,只是在剑鞘末端的白色梅花图腾实在醒目,古朴大气,似乎蕴含了某种神秘力量,灼灼摄人心魄,让道衍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不错,确实是梅花庄的剑。道衍把剑夺在手里,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才不得不相信,梅花庄又有人下山了。所谓的赊刀人,不过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投机者,天下太平时,这帮人隐居于山林或原野,与乡野村夫无异,种田打狗乐得自在,一日窥得天下有变,则出得世来售卖天机与要人,媒介大多以刀为主,当然也可以是其他的东西,比如说那晚朱温所见的赊刀人,即是手捧一尊泥塑花盆,售与了朱温,朱温拿它装了梁山山脊的土,偷了大唐的国运,才有了几年的帝王命。而梅花庄,不过是赊刀人的一个分支,相传这门窥探天机的本事,也是出自兵圣鬼谷先生。当年鬼谷先生门下弟子,苏秦张仪学纵横之术,孙膑庞涓学演兵之法,而最不成才的小徒弟徐福则是学的辟谷修仙之能。始皇帝为了达到不死永生的目的,遣徐福远渡倭国,寻找长生不死药,就在徐福动身之前,他的门下二百弟子也都消失了,有人说为了隐瞒下某些秘密都被始皇帝处决了,也有人说为了执行徐福的最后一个任务,在民间蛰伏起来了。多少年过去了,这些事没人再关心,只是如今,不管是寻个噱头也好,确有其事也好,赊刀人都把鬼谷先生奉为祖师爷,而其中又以名声大噪的梅花庄为最甚。赊刀人下山,不久必是有大事发生,他们往往把自己的随身之物赊给最需要的人,然后留下一句谶语,若是一语中的,则会回来收取当初约定的报酬。因为是赊欠,又因为约定的往往是不可期之数,所以很多人都愿意空口无凭换个实在物件使唤,不过赊刀人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等到他们回来收取报酬时,大部分人都会后悔的,太祖朱元璋亦是。当初刘基畅游天下时,遍访了所有的大山河川,然后在河南平顶山上发现了一处绝佳的长眠之地,处州一遇,刘基作为辅佐朱元璋的条件,竟然是求赐一座山,河南一座煤山。太祖当时的境遇,生死尚且不明,用一座不相关的山换一个偷天之士何乐不为?刘基给了朱元璋一把随身匕首,助他得了天下。另一个幸运的人,刘基给了他一尊聚宝盆,他后来成了天下首富,他是沈万三。当然,后来他们都后悔了。道衍问三得:“这把剑是从哪得来的?”

三得如实回答:“是刚才一个老人给的。”

道衍问:“什么样的老人?”

三得歪着脑袋想了想:“长胡子,白头发的老人。”

不远处一个扫地的僧人也在静静听着,他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知所以,心里一阵嘀咕:“刚才我一直在这,我怎么没看见什么白头发的老人?”

那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三得的面前,他微微笑着朝三得招手:“孩子,过来,我有东西送你。”

三得看着老人,见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而眼神里流露的,又多是慈爱,便没了恐惧,径直走过前去,也不知如何问话,只是疑问地看着老人。老人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稍微递给三得说:“孩子,我这里有本书,书里有的尽是世间的大学问,学了便可以做大官,你想不想学啊?”

三得说:“真好看。”

老人愣了一下,发现三得正瞧着自己腰间的剑出神。老人犹豫了片刻,心中嘀咕着,似乎是在说给谁听,又似乎在推卸责任:“人言天命不可违啊。”

老人把剑拽到身前,怯声问三得:“你喜欢这把剑吗?”

三得点点头。老人把剑摘下来摁在三得胸口,决然道:“姑且送给你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三得点点头:“我答应你。”

老人抚着三得的肩膀说:“雪峰寺里的那个人,你不要杀他。”

三得再次点点头。道衍问:“那人去哪了?”

三得一指墙角:“那老人走到那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道衍同样是快步走到墙角,一个纵身跳上了墙头,翻身跳进了墙外茫茫的林海中。大概追了四五十里,始终没能发现赊刀人的踪迹,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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