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玥没有注意到沉暮的眼神，她想到沈怜花此行目的，挠挠头：“西郊一案于暗月阁来讲虽不是秘密，却也再稀松平常不过，不过死几个人这种事情，沈怜花怎么会问起这事呢。”

沉暮：“再平常，太子看重此案，皇上也因姜大人的死而震怒。”

这个意思她懂，单从案子的根本来讲没什么特别，可皇家看重，不免有人错了主意。“即便如此，可逝者已逝，暗月阁是做不了什么了。”

白玥无奈摊手，“先今西郊案能做的只有查案缉凶，当是你们言坊的活儿。”

她见沉暮此时望向自己盯着看，摆摆手：“看我干嘛，我是见白痴老哥实在困惑，答应此行协助你们，仅是为自家人罢了，并不代表暗月阁。”

“知道了。”

“知道你还看我，总之，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沈怜花要干什么，但这几日我会留心的，此案不结，怕是你和白痴老哥都要遭殃，指不定日后还有什么别的麻烦。”

“既然如此，你切不可妄自行动。。。”

他正想继续说却被白玥打断了：“这还用得着你教？我自有分寸。”

沉暮看着她爽朗的模样一怔，点点头。——————————第二日一早，芷仙阁。白翊正在水上亭中发愣，手里提着几个小瓷罐，晗芷灵不在，蝶传话说让他在这里等，他百无聊赖的倚着亭柱，目光落在了放在亭子中间的古琴。想来这两次见她，不是抚琴就是在亭边喂池中的鱼，从没见她踏出这芷仙阁一步。一旁小蝶一脸不悦的盯着他，像是监视一般。“小蝶？”

白翊试探似的叫了一声，摆摆手试图打招呼。那小丫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他无奈的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世欠了她，如此不待见。“我说。。。小蝶？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瞧着你尚且年幼，我都没见你笑过，女孩子笑笑多好看，干嘛总是绷着一张脸呢？”

蝶白了他一眼：“将军若是不三番五次的过来没事找事，兴许我的脸上还是有笑容的。”

“那。。。我给你带好吃的？”

“我也不与将军扯闲，有话直说，此次过来找我家姑娘又是做甚？”

白翊本想着美食总归是小孩子不可抗拒的，谁知这丫头根本不吃这套。他这次来也没什么事，只是晗芷灵救了沈潇苑，她哥哥得知妹妹被救很是感激，但一时事忙实在顾不过来，便取了两瓶他府上新制的桂花饮托白翊送来，以谢救命之恩。只是白翊近几日芷仙阁跑得勤，小蝶这丫头又似是对他有什么偏见，每次免不了拌嘴，时常文斗不成转武斗。但小蝶对晗芷灵很是敬重，绝对顺从，只要晗芷灵一发话，她立即毕恭毕敬的退在一旁。想到这里，白翊心生疑惑，这芷仙阁虽说不大，却也是坐落燕皇宫之内，按例当配有侍卫四人，宫女八人，贴身女使两人，可整个芷仙阁上下除了晗芷灵，就只有蝶与那个唤作“竹”的小盲女，这两位小女使，除此并未见过其他人，哪怕是宫外府邸中的看门小厮也没有，未免太冷清了些。说起这两丫头，年纪相仿。看上去都不过八九岁，但性子差异很大，蝶的脾性火爆，整日凶着一张脸，三言两语不合就要开打，倒是竹，温和从容，总是面带微笑，穿着一身浅碧色衣裙，只是平日里她不似蝶那般多见，也不知是否是晗芷灵另有吩咐，瞧着她双目紧闭，平日里也不见持盲棍或是双手前伸探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可视物。如此正想着，只听脚步声传来，原来是晗芷灵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身后跟着竹。“将军久等。”

晗芷灵依然是那般淡然悠远的样子。“不。。是我唐突，又来叨扰姑娘清净。”

一旁的蝶翻了个白眼，一副你也有自知之明的神情，白翊不理会她，将瓷罐递上：“这是沈将军府上新制的桂花饮，以谢前几日姑娘救了沈姑娘的恩。”

她看那瓷罐一怔，随即点点头。“沈将军有礼了，医者当做之事，不必言谢。”

她声音很是清雅好听，亭边白纱帷幔随风轻飘，秋日里，退去了暑天的闷热，清风徐来带着一阵轻香，不知这院子里种了什么花，香气清奇，白翊从未嗅过。突然有人叩门，小蝶跑去瞧，没多会便带着三个内侍走了过来。为首的拿着一个拂尘，身后的两个抬着什么东西。小蝶行一礼道：“姑娘，是皇上身边的赵公公。”

那三人走上前，跪下道：“请姑娘的安。”

当他们看到一旁的白翊时颇为讶异：“老奴冒昧，原来白将军也在。老奴奉皇上旨意通传一声，明日宫中桂花盛宴，有贵客驾临，皇上特为姑娘带来这把琴，请姑娘好生备着，明日一展琴艺。”

“有劳公公。”

晗芷灵点点头，身后两人抬上前来。幕布掀开，这是一把绝佳的好琴，琴身雕着神鸟衔花纹，在一侧的角落里，还小小的刻了一个“净”字。这雕刻的纹样中，神鸟嘴中衔的那花，白翊怎么看怎么眼熟。想了不一会便回忆起来了，这似莲非莲的花，可不就和檀梦在西郊得来的那伞，伞骨上刻的那花纹一样吗？他正想开口说，想了想，还是沉默下来。看着琴，晗芷灵怔愣许久，好一会，才吐出两个字：“。。净天。。。”

她，竟然认得这琴吗？———————————另一边，白府。白玥也不知昨夜与沉暮聊了多久，瞧着那明月星空，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今早醒来时却发现在自己房中，她揉揉惺忪睡眼，一个小侍女听到动静走了进来：“三小姐醒了？”

“嗯。。。”

她哼吟一声，正欲掀起被子时发现了什么，便问她：“我怎么在这里？”

“三小姐不记得，昨夜您睡的沉，言坊的那位大人送您回来的，衣裳是晴主子吩咐奴婢们给您换的。”

“长姐？”

她向外望了望。“她人呢？”

“晴主子有事出去了，眼下已是正午，厨房做了三小姐爱吃的菜，是否这会去用午膳？”

“嗯。。。”

白玥扯过一件披风起身下床。自打她这次回来少说也有四五天了，就一直没能见到白晴，如此巧合，这次竟也不在，倒像是故意躲着自己似的。白府厨娘烧的菜很是不错，而且一桌子都是她喜欢的菜色，她坐在桌前夹了块鱼吃，随即想到什么，又问那侍女：“对了，我哥呢？”

“大公子还有公干在外未归。”

这侍女竟以为自己在问长兄？白玥耸耸肩：“我是说我二哥。”

“将军一大早便出去了。”

“什么？”

白玥啧了一声，竟也不叫起自己，也不知有什么要紧事。吃着吃着，白玥看向那侍女，她正手提着白瓷茶壶倒水。“你似乎眼生的很。”

那侍女停下手中的动作，俯身低下头答道：“奴婢银杏，原在后院打理梅花，昨一早指来伺候三小姐的，只是三小姐夜里才回府，不曾见过奴婢。”

“是吗？”

白玥疑惑的眨眨眼，后院的确是有几个婢女，但都只是做着洒扫庭院的活。那一院的梅花是白晴的钟爱，向来亲力亲为。“梅花？我记得昔日里是她自己照料着，倒没听说过你。”

“奴婢身份低微，哪里配得上主子们挂在嘴边。”

她低下头俯身行了一礼，不知为何，白玥总觉得她不自在，许是自己习惯性对生人的警惕，多虑了。“罢了，不比两位姐姐，我自小在府外无拘束惯了，实在不需人伺候，一会你便回后院吧。”

“三小姐。。。”

那侍女咚一下跪倒在地，似乎有点急：“三小姐。。奴婢是晴主子指过来的，若不能好好伺候三小姐，晴主子定会责骂奴婢的。。”

“长姐不是一向宽和待下的吗？你说明原由，她不会责骂你的。”

白玥摆手，夹了一块炙羊肉吃，那个叫银杏侍女并未起身，反而磕起头来。“求三小姐留下奴婢吧，奴婢定好好伺候三小姐！”

白玥一愣，她只是嫌人多，随口拒了让她回去，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哪知这侍女竟如此，像是做坏了差事受罚似的，忙叫她赶紧起来，要留下便留下吧。一桌子的菜吃的干干净净，难得放松下来，胃口也大增，正午的阳光好，用过午膳，白玥想在后院活动活动消食，银杏说现在正值金秋，入冬也就不远了，一院的梅花也备着要开了，向来这时候白晴是不允许去梅园的，锦鲤池倒是可以。白玥撇撇嘴，不去就不去，便叫银杏带了些鱼食，感情这大早上的一个个都走了，白府就剩她一人和这些女使了。也罢，明天便是宫宴，左右今日闲暇，不如好好休息一天。——————————————言坊，玄府。几名玄司急匆匆的来找沉暮，沉暮昨夜回来的晚，左右睡不着，便直接处理公务到天明，方才有了困意，没睡多久便又被这几人唤了起来。他未来的及整顿梳洗，未束的长发披下，微微整理宽松露出肩颈的衣袍便在正厅坐下了。几人见状，立即弓腰抱拳道：“扰了大人休息，还请大人恕罪，实在是有了要紧的线索。。。”

“无妨，说吧。”

其中一人抱着一摞卷宗走上前来递了过去，沉暮翻开来，看着看着，忽然眉头一皱，面色也愈发严肃。卷上说，西郊近几月不太平，据传是有一帮派为非作歹，且这些人，似乎在为芩国做事。“此事当真？可有查证？”

几人道：“这是西郊几日前刚送来文司府的，这。。。暂未有查证。”

西郊竟有人结党营私，迫害西郊百姓？看这卷上所载，应是西郊官员对这帮派束手无策。不管怎样，沉暮都得亲自去查看查看。“这帮派何时所立？”

几位玄司相互一视，道：“成立不知在何时，但声名大噪之时据说是在四五个月之前。”

四五个月？姜大人被杀在四个月之前。。。。沉暮道：“看来得把行程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