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便是你放弃人类的身份,成为魅的原因?”
“不错。虽然魅为非常人之道,甚至可以说与妖魔鬼怪无异,但好在这副身躯不老不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有拥有了漫长的时光,我才有希望找到神器,实现心愿。”
大漠深处的夜晚,霓凰与虞凌在一棵苍老的胡杨树下生了一堆火,围着篝火静坐。沉默片刻后,霓凰将自己的过去向虞凌全盘托出。虞凌听后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你我皆是同路人,都有着同样的愿望,想要复活心中的那个人,然而世间真有这样的东西,可以那么轻易就实现你的愿望么?”
霓凰点了点头,“嗯,一定会有的。只要我们不放弃且一直坚定心中的信念,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的。”
虞凌看向霓凰,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和惋惜,还有一丝惺惺相惜,她决定放下对她的所有疑心和戒备。“那么,那几名袭击你的黑衣人,也是那个戎卢国王派来的咯?”
虞凌问道。霓凰点头,“嗯,没错。我死去成为魅的这些年,经常在沙漠中见到他们的踪迹,想不到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个国王还是不肯放过我。”
“哼,确实是个昏庸无道的鼠辈。”
虞凌说着,拍了拍胸脯,向霓凰正色道:“你放心吧,从此以后,我负责保护你,绝不让这些人再接近你半分,你的愿望,不可因这些人而轻易破灭。”
霓凰对虞凌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虞凌黯然,她竟然对一个相识几天的陌生人作出这样的承诺,连她都有点惊讶自己刚才作出的那番承诺。而虞凌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的内心深处点燃了一盏灯,灯虽不耀眼,却温暖了她那颗饱经摧残,逐渐麻木的心。靠在树下歇息了一晚,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二人又开始踏上了征途。按照虞凌从御灵城中找出来的那本卷轴上提供的线索和指引,上面也只是寥寥几笔写着“向西而行,行至一遗迹中,可找到入口,前往地下古城,神器就藏在古城最深处。”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描述。而霓凰也只是在自己出生长大的曲勒部落中听到老一辈的族人偶尔提起过关于神器的传说,知道的并不比虞凌多多少。因此两人只有不断向西而行,摸索式地边走边找,走一步看一步了。这几日的天气,仍然是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彩。行走在沙漠之中,厚厚的黄沙被烈日炙烤着,升腾着一阵阵热浪,对于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来说无异于热锅上的蚂蚁。即便虞凌和霓凰一个是修为深厚的魔,另一个也不是普通人类,不断被这热浪炙烤着,时间久了也有些难受。走着走着,虞凌渐渐感到视线有些模糊,她强打起精神保持清醒,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沙暴迷了眼睛。此时并不是沙漠中的风季,极少刮大风,更别说这样猛烈的沙暴了。虞凌努力稳住身躯,为了不被沙暴吹走,她蹲下身子,举起双臂用袖子护住头部。沙暴猛烈,晴朗的天空一下子陷入了黑暗,耳边全是呼啸而过的呼呼声。虞凌看不到四周,除了刺耳的风声什么也听不到,此刻一时顾不上身旁的霓凰。在原地等待了约半柱香后,沙暴终于停下了。虞凌睁开眼睛,抖了抖满身的黄沙,站起身来,然而她四处张望了半天,却不见霓凰的身影。虞凌急切地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该不会是……被刚才的风沙掩埋了,陷入危险之中了吧?虞凌四处寻找,边走边呼喊,找了半天仍是无果。她努力镇定下来,心想霓凰毕竟不是脆弱的人类,此刻估计也就是暂时与自己分散两地,互相寻不到对方。若是遇上什么危险,她的那把琵琶还可应付敌人,保命尚可。想到这里,虞凌又渐渐恢复了平静。刚才走得太急,没怎么注意周遭环境的变化,此刻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本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遍布着许多残垣断壁。这些残垣断壁看上去像是废弃的古城墙,从墙体的破败程度和被侵蚀的外貌来看,似乎已经历经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岁月。虞凌疑惑,怎会凭空就出现了这些建筑,难道是刚才那阵猛烈的沙暴,让埋藏在黄沙底下的古建筑重见天日了么?虞凌在破败的古城墙堆中边走边寻找霓凰。城墙破败不堪,只需随便轻轻一推便会倒塌。古城虽然年代久远,但还是依稀可辨认得出有人居住过的房子、耕地用的犁、锄头等物,还隐约能看到河流干涸后的河床痕迹。看来这里很久以前有人生活过,而且人口规模还不小,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大概是沙漠恶劣的气候吧,才让这里变成了如今这般光景。越往古城的中央而去,高大的建筑就越来越密集,除了普通居民的矮层房屋,还看到不少耸立的尖塔。塔虽不似古都名城中的塔楼那般高大,但少说也有两个成年人加起来的身高那么高。这些塔都呈不规则的圆锥形,下方底座约有两人怀抱起来那么粗,约往上越细,直至露出又细又尖的塔尖。仔细一看,那些塔尖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似乎是由黄金制成。如此看来,这个古城来头不小,此刻虞凌的内心深处蠢蠢欲动,隐隐有了某种期待,越发地紧张起来。难道说,自己一直渴望寻求的东西,莫非真的就在这里?虞凌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不过她走了半天,始终不见任何疑似地下洞口的地方。那些圆锥形状的尖塔也只是由密不透风的巨石垒起来的,不见任何门窗,亦或是巴掌大的缝隙,里面似乎是实心的。正当她逐渐感到失望之时,不经意地瞥见斜前方一座紧挨着一口枯井的尖塔,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这里遍布了许多这样的锥形塔,大小高低形状基本一致,可就是唯独那口枯井旁边的尖塔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到枯井旁,往里一看,里面除了沙子以外什么都没有,黄沙离井口尚有一尺的距离。再看看枯井旁的尖塔,外部石壁光滑,没有看出任何疑似入口的痕迹。鬼使神差般地,虞凌将手伸进枯井的内壁,沿着一块块砖头堆砌起来的内壁不断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块略微凹陷进去约莫一寸深的砖块表面。虞凌的内心又逐渐燃起了希望,仿佛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似的,她用力将那块砖块往里按下去。砖块动了,一阵石壁挪动的轰鸣声响起,她激动地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紧挨着枯井的那座尖塔。尖塔慢慢旋转着自下而上升起,下方底座处出现了一个极其狭窄的洞口,洞口下部露出一块黄沙掩盖着的石碑,石碑上依稀可见几个模糊的大字“琅钰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