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醒来的黑影正是先前的血六，此刻他的左胸处有着一个婴儿拇指般大小的窟窿，正往外涓涓淌血，而后瘫坐在地上，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了许多红色药丸迅速服了下去，片刻过后，身体上的伤口迅速地结成了痂，虽然还是疼痛无比但终究是保住了性命。血六往地上狠狠吐了口血沫道：“这次真是命大啊，要不是那老者攻击的是我左胸，我估计就没有命了。”

原来刚刚残阳并没有留手，甩出的那道黑影直接击中了血六的左胸要换做一般人任有通天之术也无力回天，但幸运的是血六并不是常人而是“镜面人”，简单来说便是血六的心脏和一般的百姓相反长在了身体的右边，而一般人的心脏则是长在了身子左侧。.....第二天清晨，当天边泛起了第一抹鱼肚白时，凌阳便被残阳毫不留情地从房间里扔在了沙地上。“砰！”

一阵剧烈的响动，一道人影狠狠地擦着沙地留下了道人形沙痕。不过很快少年便从地上跳了起来，显然他的身体并非常人所能企及。古马沙漠的清晨，正值春天温度稍寒，纵然没有花香，但却能够听见鸟鸣，这里的生命总是让人感叹大自然有多么的伟大。“老头！你疯了吗！”

此刻少年愤怒的声音盖过了天上鸣叫的小鸟，也叫醒了酒馆内的另一名少年......残阳嘴角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道：“你想入江湖，那这就是我教你的第一课，永远不要睡死无论在哪里，从今天开始往后的每一天你都要提早半个时辰起床练刀，并且你不是说你的刀不好吗。那你换成这把。”

说着扬起了手中的一个巨大的“黑疙瘩”朝着凌阳扔去。正当后者刚要去接时，内心一股警惕之心油然生起，身形猛地向后闪去。“砰——”一道巨响！终于彻底毁坏了古马荒漠的清晨的宁静。也将酒馆内的那名少年彻底清醒。“老头你想我死啊！”

看着被那“黑疙瘩”压下的深坑，凌阳正欲冲上去和残阳理论，后者便顷刻间从酒馆二楼飘然落下。那双破烂不堪的鞋子却没有沾染到半点黄沙。看着愤怒的少年，残阳却并没有理会，而是嘿嘿笑道：“要不要我说完这把刀，你在生气啊。”

凌阳见眼前的老头得意的模样倒是也起了兴趣，开口道：“别卖关子，快说。”

残阳道：“这刀原来是那四象榜第五君迁子的东西，当年他观海浪汹涌之势。心有所感而后花费数年心血，从海底火山石辅之以精铁锻造而成，此刀长五尺重有千斤名曰“狂潮”，以内力催动便可以幻化出深海心焱之力协助对敌，想当年这柄刀还是我拿残阳刀和他打赌才赢下来的，当年他也是少有几个能在我手上走过百招之人啊。”

不知怎么残阳的声音中忽然有些凄凉。凌阳笑道：“用个这么重的刀难怪他会输了，老头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是想报复我昨天说你字写得不行。”

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残阳也不恼只是淡淡开口道：“从今天开始你便用这把刀砍柴，一样要细如发丝。”

说完便闪身到了屋内拿起了葫芦喝酒。令凌阳好奇的是，残阳老头那不大不小的葫芦的酒仿佛有喝不完的一样，凌阳从没有看到他往里面灌酒，更过分的是每当凌阳想尝尝酒是什么滋味的时候，残阳老头总是告诫他：“持刀之人，手要稳若是饮酒手便会变得软弱无力，举刀没有了精神。”

因此虽然在酒馆长大，凌阳却是连一滴酒都没有喝过。“老头，你还没有告诉我四象榜是个什么东西呢？”

看着残阳的身影，凌阳有些不满地在后面喊道。忽然另一少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四象榜是首任天机阁阁主创建，共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象分别代表着天下的四股最强的势力而恰好也就是以古马荒漠为界东边的云朝十六境、北邻雨神部落十二部族、西靠焱国十五城、南边则算是苗疆的十八寨依次分别为东方青龙象，北方玄武象，西方白虎象，南方朱雀象，每个势力的榜单共有百人，而每到十年天机阁便会组织一次武林大会，从这天下江湖中选出最强的十人也被称为四象十人他们也就是四股势力所代表的最强的十人，但似乎从二十年前这四象第一人便被天机阁阁主一直空着，不再排名了。”

来人正是岳云经过一晚的药浴后，他的似乎精神已经恢复了正常。一旁喝酒的残阳听到这，抬着葫芦的酒似乎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凌阳道：“看来小兄弟你恢复的很快啊，话说这四象榜要怎么才能上去啊。”

岳云微笑道：“多谢凌兄关心，这四象榜是天机阁为天下江湖人所设立的，谁都可以参加只要到天机阁报名就行，而且只要你能够在四象榜上，天机阁还会为你量身打造兵刃和甲胄。当年的天机阁创始人如今还是天机阁阁主也还是天下第二，据他自己所说这天下第一或许永远只有一人，倘若人间有仙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他还在只是等着那个第一出来完成和他最后的约会罢了。”

凌阳道：“这天机阁阁主怎么这么肉麻，按道理来说他们两个这么大年纪了还整个约会。难道要一起睡觉吗？”

“噗——”凌阳的一席话让残阳老头那到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过了好久才道：“你们懂什么？他等的是一个死约会，你们都先去练功吧。”

凌阳拿起了掉落地上的“黑疙瘩开启今天的练功——劈材，刚开始他还能凭借着内力勉强举起那柄沉重的“黑疙瘩”，而当内力耗尽后便十分吃力，一捆柴火别说砍成细如发丝，就连劈开都显得无比困难，随着临近中午凌阳额头那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朝沙地里掉落顷刻间消失不见......“累死我，老头这刀真的是用来对敌的吗。”

凌阳抱怨道残阳笑了笑，道：“当然，武者无论是一名刀客还是剑客都不能过分依赖自己手中外物，只有自己本身实力强大，才是真正的道理，刀的强弱终归取决于持刀者，当然有着一把好刀对刀客来说也是无比重要的，你们两个晚上都必须好好地泡药浴，以免留下暗伤。”

凌阳道：“话说老头啊，你刚刚说死约会，什么叫死约会？难道约会还有活的吗？”

一旁的岳云此刻也好奇地停下了手中挥舞的长剑。残阳道：“只不过是两人约好必有一死的比试罢了，他知道自己会死。”

凌阳道：“他知道自己会死，那还约那个天下第一，他有病啊。”

残阳又笑了，道：“呵呵，这天下如果论智力，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只不过对他来说活着只不过是一种痛苦罢了，或许死了会更有趣吧。”

说完残阳老头仰头又是一口烈酒入喉，久久没有开口。见状凌阳也不再开口，只是更卖力地拿起巨大的狂潮将数不清的柴火劈成了两半。古马荒漠的正午头顶的太阳烘烤着黄沙，那异常干燥的热风犹如无数枚烧红的钢针，肆意地灼刺着人体上一切有感觉细胞的地方。而凌阳却还在不停地举着手中的狂潮，此刻他身上的布衣早已经脱掉了露出了少年匀称精壮的身材和肌肉，极具美感的腹肌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采。“不行了，不行了，我得休息会。”

终于凌阳忍受不了那沉重的狂潮，一把将它砸在了沙地上。瘫坐在了地上。看着少年狼狈的样子，残阳有些幸灾乐祸道：“你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把刀当初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想要使其收入囊中，要不是君迁子那人本身实力不俗或许都轮不到你就被别人抢走了，你啊你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他们拼死抢夺的名刀，被你这般嫌弃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哭了。”

其实少年嫌弃的刀又何止狂潮呢......凌阳也笑了，不过那笑容里满是豪情，不过继而又低下头嘟囔道：“老头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那酒窖的酒全给你倒干净了。”

似乎没有听到凌阳这“报复”的话，残阳冲着岳云招了招手道：“华山那小子过来。”

岳云立马停下了手中的长剑，来到了残阳面前道：“残阳前辈有什么事吗？”

残阳正色道：“昨晚我已经将把你师父杀害的凶手尽数杀光，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闻言岳云沉默了，半响再次抬起头一双眼眸中再次布满了血丝，狠声道：“我要报华山所有人的仇恨，我要重新建立华山！我要杀了李青衣那个阉人，前辈请你帮我！”

双腿跪倒在地正欲磕头，残阳却从那脏兮兮的袖袍下伸出了一只手将他拦了下来。“既然这样你便和小阳子一同在这古马荒漠中练武吧，什么时候想走便什么走，你的仇得靠你自己来报，因为这是你的心结。”

岳云恭敬地点点头道：“多谢前辈。”

残阳轻轻叹了一口气，但也不过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罢了，江湖？是快意恩仇还是刀光剑影，是少年胸中的豪情还是老者心底的柔软，道一句江湖，天下何人能够述说清楚？或许对于许多人来说一声江湖，只是一句无悔......残阳道：我虽然不精通剑术但是天下兵刃的使用方法都有彼此相通的地方，你若是不嫌弃便让我指点指点你吧。”

岳云大喜，道：“好！”

随后两人闪身跨出了酒馆来到了黄沙之外。“这样吧，只要你让我的双脚同时离开这片黄沙就算你赢，或者你能让我同时用出两只手，我便告诉你一件二十年的江湖往事。”

残阳用脚随意地在沙地画了个圆，随之覆手其后就这样等着岳云的进攻。看着举止随意残阳，岳云丝毫不敢大意，拉开架势一记冲灵三剑，再次幻化出三道剑影朝着残阳袭来。“冲灵三剑虽然剑招仅有三式，但是讲究出招之时连环击出，一气呵成。特别是手腕的力量要足，讲究短促抖腕，发力如敲击钟磬，招式必须如同波浪一剑胜过一剑。”

说着残阳身子微微一侧，而恰好这时岳云的攻击来到，紧紧贴着残阳破烂的布衣擦过。可在凌阳看来在刚刚那一瞬间，岳云手中的长剑已经触碰到了残阳，可却偏偏就差那半寸恰好刺空，而这一切发生的过程只不过在眨眼之间。闪过这一记前刺，残阳有些不满道：“太慢、太慢！刀的劈，剑的刺、枪的扎都在一瞬之间，需要持剑之人顷刻间内力达剑刃前端，如此慢慢悠悠像是风烛残年般等着敌人站着不动给你砍吗？”

闻言岳云有些羞愧，调整好身形手中长剑猛地横扫顿时一股强烈的剑气，夹着破空之声，带起无数细小的黄沙，呼啸着朝残阳砍去。面对着岳云来势凶猛的剑气，残阳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再次侧身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躲过了看似不可能躲过的攻击。“力量有了但是后劲不足，你们华山派功夫启于《易》理，源于无极图，无极为图，一分为二成阴阳，二分为四阳中阴。阴阳互相转化，互相依存，对立而又统一，即以说明宇宙万物化极变之理，也以此阐述武理与功法，上应天象，下应地物。刚刚那一击阳劲够了但是阴劲却不足，应当攻其七分，守其三分，你再试试。”

说着再次向岳云挥了挥手道。看着酒馆外的岳云两人，凌阳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残阳老头就这般指导着自己，只不过他的目光似乎永远不在凌阳的身上，而是望向那遥远的东方似乎在思念着谁。岳云低喝一声，身形猛地突进，手中长剑再次舞的密不透风掀起阵阵黄沙，却并不急着进攻只是形如高山流水般挥舞手中长剑，突然间岳云手中的长剑在空中一颤，发出“嗡嗡”之声，跟着便是嗡嗡两剑，青色的内力包裹着剑锋幻化出数到剑影，随后只见岳云纵身飞起，凌空下击霎时间接连刺出数剑，正是太岳三青峰。这样的一剑，如羚羊挂角，鹰击长空，毫无套路可寻，强横的内力催动着手中的长剑爆发出三道巨大的剑罡，从三个方向朝他的对手斩去。若是和岳云相当的对手在这样的一剑下就算不死也要重伤了......只可惜他的对手并不和他相当，而是很强......就在岳云攻击到时，残阳动了，其脚下步伐如鬼如魅，两指并拢一道刀气浮现，正欲出手却不料此刻异变突起......一道巨大的“黑疙瘩”朝着残阳飞来，在前者惊愕的目光中狠狠的砸向了残阳胸口，而后残阳脸色仍旧波澜不惊“砰。”

没有两人想象中金铁和肉体接触的闷响，残阳伸出了他的第二只手随后两指犹如鹰爪牢牢钳着狂潮那巨大刃身，何止千钧的狂潮就这么被他两根指头夹着扬起刀身，另一边的岳云也被残阳的另一只手随意地破了他的招式。“老头你输了，嘿嘿你这举世无双的残阳刀客不行啊。”

早就意料到了残阳老头不会受伤的凌阳闪身来到了岳云身侧，笑道。此话一出，残阳的顿时像是被老鼠踩到了尾巴的猫般涨红了脸：“放屁！要不是你小子偷袭我，我何必用两只手。”

凌阳道：“嘿嘿，老头这可是你教我的，兵不厌诈。”

“咚、咚、咚...”回应少年的是老者打在其头上的愤怒三拳。“一边玩去，既然如此我便再教你一课，永远不要相信陌生人对你说的话，江湖之中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

残阳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道：“我是说了告诉他，可没有说什么时候告诉他，既然你插手了，那便等你出江湖的那一刻再告诉他吧。”

说罢闪身消失在了原地。凌阳捂着脑袋，看着其离去的背影愤慨道：“老头你赖皮！”

岳云看着凌阳抱拳道：“刚刚多谢凌兄了。”

凌阳道：“没事，和我说说你们华山的事情吧。”

这天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年聊了很久，很久......从天南海北聊到了心中挚爱，在这片古马荒漠上，每一粒黄沙都像是黄泉路上的盛开的曼珠沙华，见证了很多人的故事，凌阳曾经见过夫妻因为钱财最后兵刃相向的故事，也曾见过兄弟之间一方死去，另一人付出生命为其报仇的肝胆之情，这条连通四股势力的贸易之路，是人们致富的开始，也是人心的考验......“岳兄，你说什么是江湖呢？”

“我说不好，但对我来说，这江湖给我的只有仇恨。”

......月色降临凌阳放下了手里的狂潮，向酒馆内走去，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前往自己的房间浸泡药浴而是走向了残阳的房间......